【丁香•祝福江山】带刺的白玫瑰(小说)
早上起床后,白玫穿上钱百万买的毛衣和浅红色外套,她感到挺合身的,颜色也好看,心中顿生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激之情。走到医院门口钱百万的车前,刚准备上车,有两个警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个问:“你叫白玫吗?”白玫说:“是啊。”另一个说:“你涉嫌抢劫罪,故意伤害罪,请跟我们一起去接受调查。”
钱百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跳下车向警察问情况,警察向他出示了工作证。眼看着警察将白玫带走,钱百万心里顿时涌出一种莫名的忧伤,心想: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抢劫、伤人呢?
五、白玫再入魔窟
俩公安干警将白玫径直押解到好再来大酒店,与王姐交接后才离开。王姐让两位保安将白玫仍旧送到308号房间,并反复叮嘱一定要看好,别让她再跑了。
被白玫踢了裆的那个男人叫闻道元,是东林县的县长、县委副书记,省人大代表。那天夜里,他与白玫几乎是同时住进人民医院的,只不过白玫住在外科,而他则住在内科;在这里,有他的一间专用病房。到了医院后,经医生检查认为没什么大问题,吃点活血化淤的消炎药很快就会好。不过,医生还说了,这是踢偏了,如果正一点,即使保住命,及有可能成为太监。这让他很后怕,当时就拨通了王姐的电话,让她报案,就说有人抢劫,还打伤了人;然后才让护士小赵陪睡。小赵说:“都踢成这样了,还不老实。”闻道元笑着说:“我这人不吸烟,不喝酒,没别的嗜好,就好这一口儿,快来,给我揉揉。”
闻道元说的是实话,他玩弄了多少女人,连他自己都没数,别人当然更不知道数;反正在东林县方圆百里,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有些姿色的,只要他见到或听说,没一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尤喜少女;他认为少女什么都不懂,越不懂越有味道;碰到白玫这种刚烈的,他还是头一次。
闻道元算是典型的红二代。他父亲闻小达早年参加革命,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从事过党的地下工作,领导过工人运动,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闻小达被认为曾经投靠过国民党,是叛徒,结果被红卫兵连斗带打,活活地给整死了,直到粉碎“四人帮”后才平反。
他出院后的当天,接上级党组织通知,东林县的原县委书记因工作需要调走了,由闻道元暂时代理县委书记一职;原定的今天下午在县委礼堂举行的“反腐倡廉工作会”,只能由温道元主持。
参加这次会议的是全县副科级以上的党、政领导干部。在县委副书记念完办公室写的稿子后,闻道元在作总结发言时,重点讲了两个问题:一是经济建设,他强调一定要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紧紧抓住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豪不动摇;二是反腐倡廉,他要求各级党、政领导干部,要自觉拒绝腐败、与腐败作斗争,做廉洁奉公的好党员、好干部,他强调说,喊破嗓子不如作出样子。
散会后,有位警察对着闻道元耳朵小声说:“抓住了,送去了。”闻道元笑着说:“好!辛苦你了!”说着伸出手与这位警察握一下,然后才上车。
从县城到好再来大酒店,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公里,因为闻道元急着要再次会会白玫,一直让司机开快点;司机小刘说,不能再快了,已经达到140码。
闻道元到了好再来大酒店时,地面还有些亮度;王姐老早就在楼门口等候着的,见闻道元下了车,忙迎了上去,笑眯眯地连说几个对不起,然后接着说:“祝贺你呀,闻书记。”闻道元挺着肚子走了几步,说:“你消息满灵通啊!”说完又回过头问:“在哪儿?”听王姐说还在308,他连说几个好字,接着说:“今天夜晚不走了。”
308是闻道元的专用客房。闻道元来到308门口,对旁边的保安小董说:“去把病床抬过来,顺便到王姐那里把我的匕首也带来,多带几根布条。”
白玫被布条反剪着双手,坐在她曾坐过的沙发上;她不知道警察叔叔为什么帮坏人。白玫把警察与保安弄混淆了,其实,送她到房间的是保安而不是警察。她不知道那个死男人死没死;正想着,那个死男人就推门进来了,把她吓了一跳。她向他投去愤怒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
闻道元也没说话,他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挺着肚子在白玫面前不停地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病床抬进来了,小董和另一个保安小贺很熟练地挪走茶几,把床放在放茶几的位置上,然后俩人同时走到白玫身边,一人架一只膀子抓一条腿,把她扔到床上;白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绑在床上了。
“靠你妈的逼!”房间里除了白玫的骂声再没别的杂音。
等白玫骂够了、不骂了,闻道元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钞,在白玫眼前晃几下,说:“喜欢吗?给你。”说着把钱塞在白玫手上。
“靠你妈的逼!”白玫本想抓着撒,但她的手腕不能动,所以钱顺着溜了下来。
闻道元从小贺手里接过匕首。这是一把从国外进口的用上好钢材制成的匕首,据说杀人不见血。他把匕首放白玫眼前晃几下,说:“敢杀人吗?”
“敢!放了我就杀你!”白玫咬牙切齿地吼道。
“好,够辣味儿,我就喜欢辣味儿。”闻道元说着用匕首尖儿挑开白玫的上衣,然后又挑开她的裤带,接着用右手扒下她的裤子,用匕首在那上面拍几下微笑着说:“刚长几根毛,哪有什么刺儿啦。”
“靠你妈!靠你妈的逼!”白玫的脑袋左右摆动着,但四肢动不了。
“可惜呀!”闻道元慢悠悠地绕床转了半圈,把匕首塞在白玫的右手上。白玫紧握把柄,想作一个刺杀动作,由于用力过猛,匕首反而掉了下来。闻道元捡起匕首对两个保安说:“走,下去吃饭,吃了饭再来尝野味儿。”他们临走时随手锁上门。白玫,就象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
六、白玫在法庭上
按照闻道元的意思,把白玫送到山东沂蒙山区深山老林里去,嫁个讨不着老婆的农民算了;他认为,那里的人还穷得很,这样作,也算为老区人民作件好事。但王姐不这么想,她觉得应该先判刑,然后通过关系再把她保释出来,这样白玫就会感恩,还能为酒店赚钱。经过反复思考,闻道元还是同意了王姐的意见,先起诉。闻道元一方面安排保安把白玫移送到公安局,一方面安排王姐为原告,准备材料向法庭提起诉讼。然后才往回赶,准备下乡检查昨天会议精神的落实情况。
白玫移送公安局后,被羁押在看守所里。公安局接着派刑侦人员去调查取证;因为案件并不复杂,调查取证只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
法院接到王姐的起诉书和公安局移送的调查材料后,于11月28号开庭审理案子;因为白玫还不到18周岁,法院采取的是闭门审理,并且从法律援助中心指派了一名律师来为白玫作辩护。法庭内人很少,也很肃静。白玫坐在被告席上,虽然有铁夹围着,但并没戴手铐,只是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女性武警。
在法庭调查过程中,王姐是这样陈述事件经过的:“10月9号下午6点多,有个女孩到我酒店来找我,说想找份工作;因为正是就餐时间点,我让她先到三楼找个地方歇着,等我忙完了再谈。她走后不久,闻书记开着车来了,说没有其他客人,就他自己和司机两个人在这里吃顿便饭。正说着话,那女孩突然窜来,对闻书记裆部猛踢一脚,抓起闻书记的包就跑。我赶紧大喊保安小董抓贼,我们追的时候,那女孩手里挥着匕首,还不时回头看。因为天黑,又下着小雨,追到路边时,看见她已经跑到路那边去了,因为车流量很大,等我们赶到路那边时,人已经不见了。”
白玫的陈述是:“那一天,有个叫玉蓉妹的网友说给我介绍工作,来到这个酒店她就不见了,是一个胖女人把我带的三楼的,她走的时候,把楼梯门口的铁门也锁了,我出不去;直的天快黑时,那个胖女人才来喊我去吃饭。我到了308号房,饭菜都摆好了,旁边还坐着一个胖男人,他让我坐在他身边吃。刚吃完,胖男人就抱起我到对面一个房间里,把我扔到床上,他脱完衣服就往我身上扑,我趁机就往他裆上踢一脚,踢完我就往外跑,跑的路边拦车,拦好几辆都没拦住,我就跑到路中间去拦,结果就被撞了。”
在双方都没有补充说明的情况下,程序进入到举证阶段。白玫当然无证可举。
首先是人证。为王姐作证的是小董、小贺和胖女人,他们的证言与王姐的陈述完全一至;为白玫作证的是钱百万,但他只能证明白玫被撞后这段时间的事,以前的事他无法证明。
其次是物证。主审法官首先拿出一把匕首,问白玫:“这把匕首是你的吗?”白玫摇头说“不是”;主审说:“经鉴定,这把匕首的把柄上有你的指纹。”说完,他让协理员把匕首和鉴定材料拿给白玫和她的代理律师看;看完后主审又提出一个包放在桌上,问白玫:“这包是你的吗?”白玫点头说“是”;主审问:“包里有多少钱?”白玫答“两百”;主审从包里掏出一叠百元钞,举起来说:“5600元,怎么说是两百呢?经鉴定,这些钱有11张留有你的指纹。”说完,他让协理员把鉴定材料拿给白玫和她的代理律师看。
举证后按程序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原告的代理律师叫王少光,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圆珠笔,让圆珠笔忽悠几圈后说:“主审官,很清楚,现在所有的证人、证言和物证,已经形成一个强而有力的链条,足以说明我的当事人所告属实,所以,我建议,依照法律对嫌犯加重处罚,借以煞一煞当前青少年犯罪上升的势头。”
白玫的代理律师叫高扬,是个40来岁的女人,是中国有名的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已经从事律师职业十几年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她说:“主审官,我想对原告的证据提出以下几点质疑。第一、从卷宗里我看到,我的当事人这次是首犯,就是说她没有任何抢劫或抢夺经验,那么,她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闻书记包里有那么多钱呢?第二、刚才我们看到的那把匕首,是从国外进口的,价值上万;从卷宗里我还看到,我的当事如出身农村,父亲因车祸而亡,母亲不知所踪,试想,一个出身贫困的穷孩子,怎么能买得起这种价格昂贵的匕首呢?第三、原告说,我的当事人抢了就跑,还不时回头挥舞着匕首,就是说匕首一直在我的当事人的手里,请问,这把匕首怎么就跑到原告手里去了?还有,原告说,她让我的当事人到三楼歇着,就是说她实施抢夺时,她自己的包还在楼上;如果她在抢夺时带着自己的包,那么,这包是怎么到原告手上去的?”
王少光有些坐不住了,他说:“可笑。第一、有哪个罪犯等有经验后再犯罪?第二、谁能肯定这把匕首不是她偷来的?第三、嫌疑人被撞后,人和物必然是分开的,证人在救人时,注意力必然是人而不是物,更何况是雨夜呢?我的当事人在追凶时就发现不了这些物吗?”
主审官一锤定音,宣布休庭,下午再审。等下午开庭时,不仅高扬提出的种种疑点都补齐了材料,而且高扬本人也因病请假,另派一名律师替代。很快结果出来了:白玫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两罪并处,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
白玫的心充满怒火,她高昂着头走出法庭;但当她看见钱百万时,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她几次回头想看一下钱百万,但眼睛被泪漠糊了,什么也看不见,她几乎是被两个女警架着走的。
七、白玫、百万再相逢
三年半的时间,对富贵的人或者整天为生活而奔波的人来说,是短暂的,但对白玫来说,却是那样的慢长,那样难熬。在少年劳教所里,她没有个人行动的自由;好在,这里有点象学校,早上上操,上午、下午劳动,有时还要集中学习,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有时她甚至觉得在这里比在外面还好些,至少,在这里有吃的,有住的,不用个人操心。
有人说,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白玫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按王姐的想法,半年后就把白玫弄出来为自己赚钱,但闻书记坚决不同意,他认为白玫简直就是恐怖分子,就是一颗时炸弹,说不定哪天爆炸了,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白玫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本不该她待的地方,消费自己的青春。
白玫出狱时,没有人来接,因为她入狱一年多的时候,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了。她身上还有些钱。还是在刚入狱时,钱百万来看过她几次,每次给个三百、五百;在所儿里,也没地方花,而且,她是一个有点营养就能存活的人。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才好,最后觉得还是回老家,因为她熟悉那里的环境,还认得几个人,特别是还有一个她的救命恩人。起初,她不知道怎么称呼钱百万,还是钱百万告诉她说:“我姓钱,以后就叫我钱叔好了。”
白玫回到村子里时,已经是上午12点多了。严格地说,这里还算不上“村”,满共7户人家,各自在相对独立的山坡上盖几间屋,互不相干。她来到自己的房前,应该说是她爷爷的老房子前,看见三间机瓦房已经塌了一间半,另外西头的一间半,房檐上的机瓦参差不齐,摇摇欲坠。房内除了一张三条腿的床外,什么也没有;灶台上的锅内,还有一丁点水,水上漂浮着已经死去的小虫子,锅的周边长满了黄锈和黑斑。白玫长长地叹口气,提起几年前她曾提过的包,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