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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我的母亲(散文)


作者:江边 布衣,103.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06发表时间:2018-08-08 08:46:20

我一直不敢写我的母亲,不是因为文笔笨拙,而是觉得写一个真实的、不走样的母亲,做儿子的更需要胆量。为了真实还原一个儿子心中的母亲,媳妇眼中的婆婆,我分三个时间区段来记述我的母亲。
  
   一、母亲的剩女时代
   母亲生于1926年腊月十四,同我们党的第三代核心领导人江泽民主席同年出身。虽然母亲生于兵荒马乱的年代,可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战争似乎远离了这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农家少女。
   母亲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她小的时候不学针线活,更不学纺纱织布,虽然她有奶奶这个高水平的纺织能手当师傅,但她就是不喜欢。即使奶奶硬逼她上机织布,她也只是玩玩梭子而已。面对这样一个玩家,奶奶只好送她去上私塾,念念《三字经》、《百家姓》、《中庸》、《论语》之类的书。在我小时候,母亲就会教我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可见她的语文功课还是学得到家的。
   母亲几乎从来就不会料理家务,我印象深刻的是我小时候就没穿到过一双她亲手做的、适合我脚大小的布鞋。她缝的鞋底连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邻居们看,她帮我做的鞋不是一只大、一只小,就是两只一顺跑。在我五岁大的时候,她帮我做了双新圆口布鞋,让我坐在条凳上试穿,结果由于鞋子太小,她使劲地往上拔,拔得我人仰马翻,脑袋砸破了放在我身后的酱缸。后来这件事在村里成了她做鞋手艺的经典笑活。
   在那个时代人的眼中,一个姑娘家不会缝缝补补,不会针头线脑,是没有哪个婆家人喜欢的。所以当她的两个堂妹都相继有了婆家后,二十四岁的母亲还没人上门当她的红娘。直到贫农出身的父亲做了上门女婿,才结束了母亲的剩女时代。
  
   二、母亲的主妇时代
   结婚后的母亲手中还掌握不到家庭指挥的权力,虽然她留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一切得依旧听从奶奶的使唤。在这样的家庭结构中,父亲难,其实母亲也难。
   最能佐证我判断的是一次发生在饭桌上的流血事件。那时我只有四岁,家里早上一般喝粥,咸菜只有豆饼做的黑酱,可有一次我就是不要吃那饼酱,要吃家里腌的咸瓜,那是要等到招待客人才拿出来的好东西。奶奶从坛子里摸出一条撕碎了放在我碗里。父亲和母亲都也没阻拦她,奶奶却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活死人!乔乔就要条咸瓜为什么不拿?一边骂一边操起一条板凳朝父亲的腿上砸去,顿时鲜血染红了父亲的裤管。父亲还是没啃声,母亲为父亲顶撞了几句,却被奶奶连珠炮似的大骂压下阵来。
   我至今不再吃咸瓜,那是带血的记忆。因为我的嘴馋,父亲曾血迹斑斑;因为我的嘴馋,母亲泪流心伤。
   奶奶去世之后母亲成了家里的主人。母亲节衣缩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多读点书,能考上大学。我上高中时,为了节省家里开支自带干粮(炒麦粉),一般是一个星期回家拿一次,母亲怕我吃不饱就隔三岔五地给我送饭。由于母亲对学校作息时间不太了解,所以有时赶不上点。有一天母亲来时,我们课间休息完,不到五分钟。母亲的身影在窗外晃了一下,很快就走了,我的心也静了下来。心想母亲走了就好,千万别冻着,外面可是寒天大雪啊。一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当我从教室出来时,母亲又闪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了被她用棉衣裹得暖暖的烧饼,而母亲自己,脸色特别地难看,嘴唇明显发紫,母亲的手好凉,当我抓在手里时,我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妈妈,你为什么不让老师叫我,你在寒风中可是等了近一个小时啊!”见我这样,母亲笑了,“哭啥,没出息,安心学习啊。”
   母亲就这么简单,习惯性地做着一些她认为很简单的事情。她很善良,待人也很热情,很多乡邻都会找母亲帮忙,小到油盐酱醋,大到别人借钱,只要自己稍微能行,她都绝不拒绝。收废品的、要饭的人,路过家门渴了、饿了,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帮一把。
   父母,都是最无私最伟大的。父母对我们的爱,作为儿女,我们倾其一生也无法报答。我们只有好好的生活,才是对父母之爱的最好回报。至今,我也想不起来:我为父母亲做过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三、母亲的婆婆时代
   母亲当婆婆是六十二岁,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在我家也不例外。
   我结婚虽然不在老家,但我老婆生完女儿后的头三年住在乡下,我也每个星期回去看看,帮家里干点农活。我母亲跟我老婆性格的最大不同就是母亲做事粗手粗脚,我们农村叫“拉尿快”,而我老婆则不同,一件事非做得称心满意才为止,他们的交锋大多发生在带我女儿问题上。我母亲带小孩儿的原则是吃饱穿暖为主,脏点没问题,我老婆哪愿意呢,小孩儿脏了好象剥了她面子,于是矛盾由量变到质变,弄得我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为结束这无需要又无休止的婆媳战争,我工作的调动后把新家安在了城里,把女儿送到县城上幼儿园,从而切断了战争的导火线。
   都说人是离乡草一点不假。妻子到城里上班后反而觉得婆婆好,不管婆婆粗手粗脚,多个人接接送送总省事得多。而我母亲呢,也放心不下孙女儿,便像走亲戚一样地经常来往。她把农村的蔬菜送到城里,我妻子也经常买些婆婆爱吃的东西、喜欢的衣服送到乡下去。自搬到城里后婆媳两人再没红过脸。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白发又新添了厚厚一层,额头的岁月痕更深了,手背上的血管,如条条蚯蚓在爬行。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呆在乡下,我们像求菩萨一样地将母亲接到城里来住,可呆了不到一周她又回到乡下。她说她住不习惯,其实不用想我也知道,母亲是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但我又实在是无法勉强母亲不愿意的事情。
   母亲最后离世是在我们身边,我妻子手把手给她喂饭,端屎倒尿,洗擦身子,无论谁进到母亲的屋子,都很难闻到一点异味,这是我聊以自慰的。她老人家活了八十二岁,走得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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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亲,是一个人的生命来路和人生标识。本文以三个时间断面,刻画母亲的三个时代:少女时代,作为农家独女,不学针线活,不料理家务,只会读私塾。主妇时代,有奶奶做家主时,一条腌咸瓜的流血记忆,有母亲持家时,雪中送烧饼的爱子之心;婆婆时代,因分开单过,矛盾纠结的婆媳,一个粗手粗脚,一个小心翼翼,却能礼长往来,长幼相亲,其乐融融。生于兵荒马乱、历尽甘苦的母亲,活在自我的“剩女时代”、活在儿子的心中和媳妇的眼中,一生安好,活了八十二岁。作者用纯简的笔致,还原了一个真实、不走样的母亲。平凡而伟大的母爱,在流泉般的墨行间,温润着子孙的年华与生命。真情文字,推荐共赏。【编辑:芦汀宿雁】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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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18-08-08 08:47:03
  母亲,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愿天下母亲,各安其好。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2 楼        文友:吴桐        2018-08-19 11:03:47
  给作者穿鞋那一块真的把我逗笑了哈哈,不拘泥于小节,不会做针线活,但爱孩子的心是一样的。后来我有些想不通的是,即是上门女婿,当家的怎么会是奶奶呢,也许有的地方风俗不一样吧,母亲善终,是一个儿子最宽心的事吧。问好作者。
轩窗听雨,淡看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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