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姐弟(随笔)
谈起生活来,相信每个人都能长篇大论地给出自己的见解或感悟,哪怕是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甚至立论比起那帮老学究、久历沧桑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我是不信的,但当亲眼见了,亲耳听了,也就不得不信了。
二胎政策的放开,使得许多父母萌生了要两个孩子的想法,即使经济条件紧巴巴的,还是要生。头胎是儿子的,希望二胎生个闺女,毕竟闺女是“贴身小棉袄”嘛。头胎是闺女的,则希望二胎生个小子,即为延续香火。
人言“儿女都一样”、“男女平等”,那只不过是政治措辞罢了,总不至于明目张胆讲出“女子不如男”吧,那打击面也未免太大了。无论是一些企业、工厂等招工单位,还是各种各样的所谓圈中,女人的地位都要排在男人后面。就连从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眼神中也能看出端倪来,他们在拥有大孙子时的高傲姿态和没有大孙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哄大孙子的气恨不已,对比下来,何其鲜明,何其坦诚,又何其唏嘘啊。
可笑的是我见过一个老爷子,他先是有了个大孙女,后来承蒙国家二胎政策的鼓励,儿媳妇的体谅和孝顺,又得了个小孙子,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并在与老伴商议之后,立即决定放手让儿子、儿媳妇忙于事业,老两口全权负责抚养鞠育这俩小家伙。
大孙女正在上小学,小孙子正在上幼儿园,在平常的日子里,我总能看到老爷子领着刚刚放学的大孙女来幼儿园接小孙子放学。小孙子一旦扑到他怀里,可是把他乐得合不上嘴,纵使撒娇,纵使淘气,纵使央求他买这买那的,老爷子绝不反对,一律听命。
嘴里吃着零食,手上还要拎着余下的零食,小孙子走起路来都大摇大摆的,可牛气了。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瞧着小孙子,心中不自觉地响起了一声欣慰,“虽然钱包瘪了些,可只要孙子高兴,值了。”
却不想,身边的大孙女却不高兴了,她嘴里也在吃着零食,可从她的表情上看,并不开心。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难过,就跟爷爷说,“爷爷,我怎么感觉我是借弟弟的光吃上零食的啊。”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老爷子闻听此言,立时懵了。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您和奶奶可从来没接送过我,每天都是爸爸妈妈接送我,我记得您那时候说什么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可自从有了弟弟之后,您就大变样了,照看我和弟弟,爸爸妈妈一下子也轻松多了。讲道理,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您和奶奶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现在又过了好几年,您和奶奶年纪更大了,怎么力又从心了呢?”
“……”
老爷子直勾勾地看着每天孜孜不倦学习的大孙女,这知识的掌握,这脑筋的开发,离社会尚有段距离呢,不想倒先对付起自己来了。可老爷子实在是无话可说,毕竟心中有愧,紧闭的嘴巴一直在动,就是吐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来。他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点儿小孩居然能够讲出此番话来,不似责备,却尤胜责备。
“您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你知道什么啊,别胡思乱想的,爷爷奶奶是爱你的。”
“我知道您和奶奶是爱我的,但这份爱明显不及弟弟,我懂。我有个好姐妹,他们家的状况跟我家差不多,她就时常跟我讲,她这个姐姐当的,不仅事事要让着弟弟,还要帮忙照看弟弟,偶尔跟弟弟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争吵起来,家里人都会把她当成捣蛋鬼,说她欺负了弟弟,弟弟是永远不会犯错的。”
讲到这儿,大孙女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零食,好像这零食非但不香不甜,还异常苦涩。
老爷子呢?老爷子只能一边拉住小孙子的手,以免他跑丢了,一边则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来,反复不停地擦试着额头上的汗。
“爷爷,爷爷,您可真有意思,这大阴天的,哪儿来的汗啊。”小孙子伸手指向老爷子的额头,大笑不止,连连跺脚。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老爷子横了小孙子一眼,可似乎却再不敢面对大孙女那张俊俏的,美丽的,平静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