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文学剧本】救赎
春妮有点不相信,只是看了看徐晓磊,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竟然有些心疼。弟弟不淹死的话,也跟他这般年纪,可是徐晓磊身上承受了比同龄更多的担当与责任。徐晓磊也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径直走了,春妮有点害怕,只好爬起身来跟在他的后面。
很奇怪,春妮觉得徐晓磊没那么可憎了,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弟弟。
『学校食堂』
窗外云层积压,偶尔一计闪电掠过,清一色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女工坐在那里摘菜。
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徐晓磊了,也许他在躲自己,不管怎样,春妮还是有些担心。春妮看了一眼身旁的蒋姨:蒋姨,这两天咋地啦?怎么闷闷不乐的?
蒋姨转过脸来,眼睛竟然有些通红,眼眶里隐隐有泪光:唉!晓磊妈妈走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以前又是同事。她这突然一走,我心里空落落地。
春妮:啊?徐晓磊妈妈去世了?春妮有点震惊,话也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突然醒悟过来。小英抬头看了看春妮,两人目光相遇,小英什么也没说,继续摘她手中的菜。
蒋姨:是呀,三天前咽的气。听晓磊说,是肺气肿又复发了,直接在肺上穿了一个洞,等晓磊放学回家,已经死了多时了。春妮再也不敢接话了,只是安静地听蒋姨说。
蒋姨:昨天刚刚入了土,这下又够晓磊受的了,一定借了不少的外债。
外面一计闪电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响雷,一阵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外面白茫茫一片。
『学校附近的马路』
『马路远景』暮色正浓,温暖的路灯照射着马路,路上车流滚滚,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在宿舍里说话不方便,小英故意借故出去走走,便把春妮叫出了学校的宿舍,春妮明白小英的意思,白天在食堂的时候,她已经有一种预感。
小英:说吧,你跟那个徐晓磊究竟怎么回事?
春妮:什么怎么回事?春妮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英:还跟我装是吧,我早就看出你们之间不对劲了。
春妮:小英,我跟徐晓磊之间真的没什么。
小英:你是不是在跟徐晓磊谈恋爱?小英见春妮一直不承认,索性单刀直入。
春妮:你说啥呢?春妮停下了脚步。
小英:春妮,你还在跟我装,你怎么可以跟徐晓磊谈恋爱呢?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再说了这样的人,你跟了他,你嫌你自己遭的罪还少吗?
春妮:小英,你真的搞错了。春妮知道小英心疼自己。
小英:那你老实交代,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
春妮: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你没觉得他像我弟弟吗?春妮当然不会把徐晓磊打劫她的事说出来,她不是刻意隐瞒小英,而是这件事太大了,万一捅了出去,徐晓磊一辈子就完了,不仅学上不成,甚至有可能要坐牢。
小英:你说钢子?
春妮:是的,钢子额头上有颗痣,他的额头上也有颗痣,而且地方长得一模一样。
小英:是有那么一点像。小英似乎在努力回忆钢子五岁的模样。
春妮:我看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弟弟没有死呢。
小英:就因为这?春妮你省省吧,你想想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怕他伤害到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春妮:小英,没你讲得这么邪乎吧,他还是挺好的一个人,你没听蒋姨说嘛,他很孝顺。
小英:你拉倒吧……
小英的话刚说完,就听见那边一阵骚乱,好像有人在打架,还是几个人打一个人。
『马路远景』有几个一边纠缠着,一边向这边冲了过来。
人越来越近,春妮发觉别追的那个人有点像徐晓磊。小英拉着春妮躲在一个电线杆的后面,被追的人一个转身,一脚踹在后面人的肚子上,那个人被踹飞跌在一边。然后又挥起一拳打在另一个人的额头,另一个人也倒下了。被追的人的额头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好像在流血。
当他转过脸的时候,春妮认出了他,果然是徐晓磊。
其中一个光头指着徐晓磊骂:徐晓磊,你他妈借了钱不还,还敢跟老子动手,今天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废了。光头恶狠狠地说。徐晓磊不搭腔,捂着额头一个劲跑。
『特写』突然,警笛声大作,两辆警车驶过来,警车上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
从警车上跳下几名防暴警察,挥舞着手中的警棍,拦住了后边追赶徐晓磊的那伙人:全部给我蹲下,双手全部抱在头上。光头不服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斜眼看徐晓磊的是时候,徐晓磊已经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徐晓磊路过电线杆的时候,春妮一下拽住了他,领着他朝旁边一条小径跑去。
小英:春妮……留下身后跺着脚的小英。
『幽静的小道』
路灯落在两旁的树冠上,树影斑驳。
徐晓磊看了看后边没人追来,猛地甩开了春妮的手:多管闲事。说完径直走了。
『镜头拉远』只留下春妮在斑驳的树影下发呆。
『春妮家』
孤灯,小院。
趁着周末,春妮回了一趟家。镇上小饭馆已经不赊账给春妮爸了,春妮爸开始在村上小卖部赊酒,回家自己喝。春妮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烂醉。
春妮:爸,你怎么又喝酒了?春妮心疼地问。
春妮爸:不喝酒干嘛?你弟弟走了,你妈妈走了,我还有什么?春妮爸满嘴吐着酒气,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春妮:你不能在喝酒了,你的肝病医生说不能在喝酒了。
春妮爸:死了正好,死了就没有苦恼了。
春妮:爸,我给你盛饭吧。
春妮爸:你给我起开,我不要你这扫把星盛饭。春妮爸跌跌撞撞爬了起来,使劲拥了春妮一把,春妮没有提防,倒退了好几步,跌在饭桌上,额头正好撞在饭桌的边沿,一股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盛好饭的春妮爸,指着春妮:你这个灾星,到哪里都让人不得安宁,当年要不是你把钢子淹死了,我怎么挨村上二鬼笑话我,二鬼他什么东西,不过仗着他爹是村部书记,不然他怎么敢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说我是醉鬼,说我是绝头户,他怎么敢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到堤下。说完,春妮爸呜呜地哭。
春妮捂住伤口,鲜血依然顺着指缝间往外涌:爸,钢子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直这样恨我吗?
春妮爸:是的,从钢子被淹死以后,你妈妈疯了,后来失踪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败在你的手中,你为什么不看你你弟弟,这些都是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春妮爸嘶吼着,因为愤怒,脸上的肌肉扭曲变形。
春妮哀嚎一声:爸爸,当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我弟弟,我也不想死呀。
春妮爸:你就是故意的,你个扫把星,从你来到这个人世,我们家就没有安生过,这些都是拜你所赐。爸爸冷酷的数落,让她大声地哭泣。
春妮:爸,就算当年弟弟被淹死是我的过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遭受的苦难也该偿还清了。
春妮爸:偿还清?你做梦吧,你永远偿还不清,永远……除非你离开你现在就离开这个家,永远不要回来。
春妮:走就走。春妮受够了爸爸酒后的殴打与谩骂,既然爸爸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春妮从凳子上拎起挎包,转脸走出了屋子。
春妮爸:赶快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扫把星。
春妮走到院子中枣树下,突然缓缓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枣树出神。
『回忆童年片段』她想起钢子没有被淹死前,爸爸带着她还有钢子,爷仨在树下摘枣子,爸爸跷起脚尖也够不到,爸爸轮番让春妮和钢子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们一边摘枣子,一边开心地笑,那时光是多么快乐,可惜永远定格在记忆里。
春妮没有走,而是等爸爸睡下以后,才悄悄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她不敢旷工,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不容易。
『学校食堂』
中午,食堂内熙熙攘攘,九个售餐窗口,学生们依次排队打餐。
额头破了一道口子,春妮故意把白色的帽子拉得很低,几乎是齐着眼睛。春妮一直低着头忙碌着,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突然,一张绿色的面值的50元放在窗口前。
春妮想都没想,仍然低着头:对不起,我们不收现金,赶快收起来,我们这里有摄像头,请出示你的饭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臭三八,还你钱的。
春妮抬头抬头一看,果然是徐晓磊,想到自己额头的伤,春妮的眼神躲闪着,赶紧低下了头。徐晓磊的眼贼奸,早已看见她帽子下面露出来的包扎伤口的纱布。
徐晓磊:你怎么了?谁打的你?
春妮:你打什么菜?春妮根本没有理会他。
徐晓磊:什么菜都不打,两个馒头。一张一元的饭票仍在了春妮的面前。
春妮: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春妮拿过餐盘,打了一份红烧肉,然后又夹了两个馒头递出了窗口。
徐晓磊:真是个二货女人。徐晓磊看了一下递出来的餐盘,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端着餐盘走了。春妮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自己兜里取出了饭票,扔进了收票的抽屉。
『学校食堂楼梯口』
傍晚,灯光照得楼梯口的墙壁,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楼梯口,传来一阵踢踏的下楼的脚步声。
收拾停当,小英和春妮下班了,两个人并排走下楼梯,准备回到宿舍。
小英:春妮,告诉我实话,你的额头究竟怎么了?
春妮:没怎么,真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小英:我不相信,怎么平白无故撞成这样?是不是昨天回家,你爸又打你了?
春妮:真的没有。春妮言辞闪烁着。
『特写远景』突然,她瞥见了楼梯口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虽然只是一晃就没了,春妮还是认出了他,徐晓磊。
春妮:小英,我想起来了,我把宿舍的钥匙落在工作服里了。春妮停住了下楼梯的脚步。
小英:没事,我不是有吗?
春妮:还是算了,万一夜里上个厕所都要你开门,太麻烦了。春妮说话间,也不管小英同意还是不同意,返身就向楼上奔去。
小英:春妮这是咋地啦?最近老是神秘兮兮的。小英摇了摇头,走下楼梯,回宿舍去了。
『学校体育场』
环绕体育场的路灯幽暗,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跑步。
春妮和徐晓磊坐在看台上,秋风习习,春妮的发丝在风中舞动。徐晓磊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春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世上除了妈妈对我好,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春妮:因为你像我弟弟。春妮抿了抿嘴,想起弟弟钢子,嘴角上扬。
徐晓磊:你弟弟?
春妮:那年我八岁,弟弟刚过了五岁的生日,有天我带他到河边玩耍,突然上游的坝子开闸泄洪,他被巨浪卷走了。
徐晓磊:那后来呢?
春妮:弟弟死了,妈妈受不了打击就疯了,后来妈妈也跑丢了。
徐晓磊:没想到,臭三八的命比我还苦。
春妮:这些还不算什么?爸爸因为弟弟的死,妈妈疯了,爸爸整个人状态都垮了,被工厂里炒掉了,从此后,他便迷上了酗酒,喝醉酒以后,就开始打我骂我,他每次喝酒回来我就害怕,便开始躲着他,身上也时常老伤还没痊愈又添新痕。
徐晓磊:没想到你的爸爸比我的爸爸还混蛋。徐晓磊愤愤地说。
春妮:也不能怨他,其实爸爸心里也苦,如果当年我不带着弟弟去河边玩,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徐晓磊:这是什么混账逻辑,你才八岁呀!
春妮:当时,我要不带弟弟去河边玩耍多好,至今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所受的罪也都咎由自取。春妮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的小声哭泣,这么多年第一次敞开心扉向别人倾诉。
徐晓磊:臭三八,别哭了,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徐晓磊有些不知所措,不住的东张西望,不过一句臭三八没有以前那么恶狠狠的了。
春妮哭声渐渐小了,两个人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春妮:其实,我头上这个伤,是爸爸不小心拥了我一下,我知道他也很痛苦,连村上吃喝嫖赌的二鬼,他都看不起我爸爸,仗着他爹是村里支书,不仅当众侮辱我爸,骂我爸是绝头户,还把我爸踢到了堤堰下面。
徐晓磊:我说我已经是够坏的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坏的人。说话的时候,徐晓磊额下的肌肉一阵收缩,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
『公交站台』
中午十点,天空中阳光明媚白云飘飘,站台上等车的人稀稀朗朗。
春妮刚在站台上站定,徐晓磊鬼鬼祟祟把手插在夹克里也出现在站台那里。
春妮:你怎么在这里?
徐晓磊:臭三八,我在不在这里碍你什么事?徐晓磊睃了春妮一眼,就再也不理睬了。
一辆开往葛湾镇的公交车来了,春妮上了车,徐晓磊也跟上了车。春妮不知道徐晓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看了他一眼。想一想徐晓磊刚才对她的态度,春妮索性保持沉默。
『闸东村』
中午十二点钟,一座村庄散落在一条大河的东侧。饭点到了,村口没有一个人,一个小卖部凉棚下,老板躺在躺椅上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
到站了,春妮下了车,徐晓磊也跟着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间隔有十步之遥。
在村口小卖部跟前,徐晓磊停了下来,好像在向小卖部的老板打听什么事情。春妮犹豫了一下,怕自讨没趣,还是径直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