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也许一别,就是一生(随笔)
爷爷是九十岁那年去世,当时我已经在济南工作,虽然离家并不算远,但交通不便利,辗转回家一趟要五六个小时,因此一般我只有在放假的时候回家。每次回去都给爷爷买点茶叶带着,他老人家不酒不烟,唯一的爱好就是喝茶。爷爷最喜欢喝的是茉莉花茶,他有一个祖爷爷传下来瓷茶壶,说起来能推到乾隆皇帝那年,爷爷八十岁之后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家里大枣树底下用这个茶壶泡茶,有时他睡得迷迷糊糊,会突然睁开眼睛,说孙子回来了。也许九十岁的老人已经通神吧,他真的能预料我回老家的时辰。
只是到了他逝去的那一年,看我春节后背着包离家去济南,忽然眼泪汪汪的说:“我可能再也看不到我孙子了。”那句话被认为是不吉利!但也没在意,农村一直有“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坐”的说法,爷爷已经算是罕见的高寿,我爸爸和伯父更是远近闻名的孝子,我哄他道:“爷爷,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买济南一大糕点的道口酥。”爷爷点点头,只是眼泪一直流,弄得我心情格外不好。
后来证明爷爷的确是能预料自己的生死,就在那一年他永远离开了我,九十岁在农村叫做“喜丧”,但想起春节离家时爷爷的那声哀叹,才懂得有些别离就是永远。
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怎么形容呢?说灵魂伴侣也不为过,我们俩长得不像,但无话不谈,我的很多奇思妙想都受她的启发,只是我们终究没能走到一起,很多原因吧。主要是我们彼此的性格差异太大,我太过于大大咧咧,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另外总有点牛皮哄哄,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觉得通过努力我可以做成任何事;她呢,性格比较敏感,随便我说句什么就要想半天,动不动就是上纲上线,好吧,终于在一次大吵之后各奔了南北。
记得告别的情节,那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她依然是数落着我细碎的琐事,说着我的种种无奈,可能对自己没能通过“爱”这个工具彻底改变我有些不甘心吧。不过告别就是告别,而且差不多也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后来即使我常去那风姿绰约的梅花山,依然在表白爱情的树下流连忘返,但是有些人一旦离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一别,真的就是一生。
人生中遇到过很多很多的人,有的注定是过客,但也有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遗忘,留恋时光里相濡以沫的影子,留恋拥抱时彼此给予的温暖,也留恋那种双目凝眸的伤感,他们在我最平庸时给我鼓励,在我最想放弃之时提醒我梦想,也在我最无法舍弃时离我而去,也许一别,就是一生,也许再不相见,只是给我一种怀念而不是释然。也许有些不被称作爱的东西,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不离不弃,说起来真的很容易,可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不离不弃,即使最灿烂的桃园结义,最后也证明那种誓言仅仅是誓言,不过历史上为兄弟舍弃皇位的,也仅有刘皇叔一人罢了。没有你,要这万里江山又有何用?从此一别,也许那个时候的人生我已经到了终点。
爱就深爱,离开就离开,只是记得,走的时候对我笑笑,黄河万里潮涌,我可以不想,但你的眼泪,无法遗忘,这是此生最后告别的最后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