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生与死的瞬间(散文)
一不留神,母亲连嗑带碰出现了中风症状,等我们夫妻双双下班回家时,她已经语无伦次,手脚不听使换了。吓得我不知所措,老公倒是果断,急忙将母亲背下楼,叫上车送进了医院。
找医生问诊,拍CT,办住院手续,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医生一句话,就把老妈推进了ICU监护室。
因为脑部大面积出血,母亲成了危重病人,医院还开出了病危通知书!
我当时就傻眼了。一向身体健康的母亲,怎么就病倒了呢?
怎么也想不明白,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不能动的母亲一起住进了医院里。
已经很晚了,当我把母亲住院所需的物品全部配备齐全,将夫君打发了回家,这才坐下来歇了口气。
不是很大的病房,已经住了三位重症病人。左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是头部外伤,听说是因为群殴所致,目前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没什么大的问题。右边的一位不足七十的年龄,因为上寺庙里念经,突发脑梗,一头栽了下去,等家人将其送到医院,血压已飙升致200。病人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其危险程度有多少,只看到当日值班的两个小护士忙前忙后,不停地为他服务着。患者的两个儿子守在病床前束手无策,不知该做什么才是。当值班医生进来叮嘱患者家属做好思想准备时,两个年轻人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能否让患者坚持到明日下午四点?因为家里还有一位姐姐最快速度赶来也到明日下午了。
此时,心中明白,我又将目睹一场生与死的剧幕!
许是母亲的病情略轻一些,医护人员自然是将我们丢在一边不过问了。看着小护士们手忙脚乱地给那位病人做吸痰、切管救抢术时,我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大姑姐过世时的情形。三年前,我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姑姐在痛苦的挣扎中撒手人寰。不免心中涌起阵阵伤痛。而那些伤痛的微粒如一片片的阴云笼罩着整个病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自己仿佛是身处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脚下的路也变得磕磕绊绊。
生命是个永远也无法说尽,也无法诠释得清的话题。也许生与死的瞬间,就是一种痛苦的释放,是一种幸福的超然,而谁又能诠释得清生命的奥秘所在呢?
病痛的折磨是那样的苦痛,而生的欲望却又是那样的顽强。那位患者的呼吸很是急促,也许是他的心中也有放不下的挂念吧。虽说监控仪上的各项数值都严重超标了,可老人却依然挣扎着,不忍离去。打强心针、吸氧、强心剂,各种紧急救护的措施一个跟着一个用在那位重症患者的身上,就为了能让他等到远在北京工作的女儿能回来看上一眼。
也许生与死之间,真是没有什么界限,不过是止于呼或止于吸。而谁又能承受得住那颗被紧紧纂住的心痛,又怎能承受得住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悲伤呢?
望着患者两个儿子在病房里痛苦无奈的表情,我的心仿佛被谁揪了一下,眼晴一刻不停地看着母亲病床前的监护仪,心中默默祈祷着“阿妈啊,您可不能给我倒下去,您若倒下了,让我怎能承受那份痛呢……”
已经是零晨4点了,那位病人的血压已超过260,心跳也达到了166,终于,患者的瞳孔如黑夜的波纹逐渐放大,一个生命悄然坠入深渊。护士无奈地告诉患者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准备后事。不一会的时间,病房里进来七八位死者的亲属,把这间不大的抢救室堵得满满的。擦洗,穿衣,收拾东西,活着的人匆匆忙忙地为一个死亡的灵魂开始了超度。
那一瞬间,我的心也乱了,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让母亲看到这可怕的一幕。此时此刻,我是那样的渺小,如空气中漂浮的一个微粒一样,无法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去遮挡死亡的阴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被抽空一般无根无翼。
不忍看母亲那插满各种管子的身体,颤抖着将母亲的手握在我的掌心,而母亲那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我,仿佛怕我走开。不一会的时间,母亲的意识趋于平静,但却平静得令人可怕,让我的身心随之一同坠入地狱一般。
黑沉的冬夜,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我困惑在自已的世界里。人们说,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会与天上的星星相对应,今夜有一颗星星坠落,或许每个夜晚都会有一颗星星陨落。此时,病房斜对面爱婴病室里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浅浅摇曳的灯光让冰冷的过道有了些许暖意。一个生命被黑夜捋走,而另一个新的生命在黑暗中顽强地绽放。生存与死亡在这一瞬间演绎的剧目是那样的赤裸,又是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我不敢面对身旁那一场安静的死亡,也不敢去聆听死亡者的亲属们低声念叨死者生前的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只想让自己坚强起来,以我最大的能力,小心地守护着另一个生命在黑夜里的存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来往的人群将已穿好衣物的逝者推出病房时,我下意识的坐在母亲的病床上,伏下身抱着母亲的双脚,母亲的脚动了一下,我紧紧地将那双小脚抱在怀里,心底发出一声呐喊:“阿妈啊,别走得那样快,让我多陪陪您……”
问候云老师,远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