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与子同疾(随笔)
眼生飞蚊,耳有蝉鸣,颈椎疼痛,左下腹隐疼,凡此种种,自嘲为教师综合症。虽年近五十,但遍询诸男性同事同学,少有如我狼狈者。生平最恨偷奸耍滑,于万分惭愧与不甘中,把情况告诉了贾校长。新学期开学之后,学校安排我教书法课,不必再批作文,眼睛暂得休息。但总觉于心不安,做了亏心事般底气不足。两年之后,重新代上语文课,方觉踏实。
诸般症状中,数飞蚊症最无所谓,不过是视力略有下降,喝牛奶或仰望天空,眼前有丝丝点点乱象,或迎风流泪而已,没什么了不起。我的情况渐被同事知晓,人人见面打招呼不寒暄“吃饭了吗”,而是王老师你的眼睛……于是我便如祥林嫂般开始絮叨:我单知道冬天里没有飞蚊……虽偶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之叹,但内心里是满满当当的幸福感。老大姐张老师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当个事,不要满不在乎!而且举出实例,某人视力突然下降,后检查出脑中有肿瘤!并推荐我去临汾一家医院检查。我吓了一跳,跑了几家医院检查,仪器和医生都是快乐的:健健康康。我很疑惑:那么肚子为什么疼呢?我又学了个新鲜词:肠易激综合症。吃药也不易见效。问怎么办?答曰“别生气”。这对于教师而言,是个具有中国特色的难题:学生捣蛋,难道我要微笑吗?不要生气,这不是开玩笑吗?生气应该是教师的常规配置,先师孔子的学生评价他其言也厉,看来教师生气历史悠久,传承有据。我也知道可以假装生气,表演一下,但往往弄假成真,装着装着就入了戏,所以我肚子疼活该。无可奈何之余,我发现肚子疼也有知音,王羲之有《腹痛帖》,张旭有《肚痛帖》!难道王羲之张旭也生气吗?与有荣焉!
每次考试,教务处冯校长也只安排我监考,不再安排我阅卷。对于领导的体恤我心怀感激,同时油然而生的,是日暮途穷,是长江前浪一跤跌到沙滩上!最近一次月考,各科批阅各科,八年级只有我们三个语文老师,又有一个请假。柴主任找到我:“怎么办呢?我把作文号完了,剩下的怎么办呢?”我说我号。柴主任说:“你的眼睛行吗?就怕你的眼睛受不了。号这一篇小作文行吗?不行,我再想办法。”犹如冬日阳光,被丝丝缕缕温暖包围。同事日久,便如兄弟姐妹,彼此照应,彼此担待,令人常生愿效犬马之劳的心意。
有学校若此,有同事若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