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病中杂谈(随笔) ——一位病人的自述
1
病,应该是什么样的?似乎没有人能够特别准确的描述它。病人说它是一种折磨,让你吃不香睡不好;大夫说它是一种挑战,我就是要把它从人们身上驱逐;诗人说它是一种经历,能让你觉得自己还活着。那么,我该怎么去看待它,这个问题需要用尽我的一生去解答了。从记事开始,我就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肆意的奔跑,小学的跑操也是那样,跑两圈就要离开队伍,蹲在操场边上调整呼吸,然后继续和大家一起跑,这样一直持续到四五年纪的样子,我就不再去跑操了,直至现在。
我也很自豪的将别人家长口中的“回家吃饭”改成了我家长口中的“回家喝药”。在这些走在停停的日子里,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高中的校园,在家长的眼里,曾经那个可能活不下来的孩子居然还能上高中,这已是莫大的安慰,但我一直都倔强的认为别人能做到的我就能做到。慢慢的,我居然觉得自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我跳起又落下,奔跑又停止,最终我还是输了。我呆呆的站在那儿,看别人挥洒汗水,我只能送去羡慕的眼神却不敢去尝试。
渐渐的,我变的沉默了,我不想说话,我害怕和别人交谈,似乎他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安慰一个病人,每一个眼神都是在拿看待病人的眼光来看我,而这,让我觉得讨厌。于是,我迷上了文字,它是无声的,它能听我静静的说,慢慢的讲,就算我叙述不准确,表达有问题,吐字不清晰它也不会计较,更不会用看病人的眼光来看待我,这使我觉得是一种快乐,一种不可名状的快乐。
2
你嗅到过死亡的味道吗?悄悄告诉你,我嗅到过:不甜不酸不苦不涩不麻不辣,没有任何味道。在那个下过雪路滑到我不敢大步走路的晚上,上楼梯的我脸一点点变青再到紫,嘴唇更是紫的吓人,手脚冰凉,我唯一知道的急救方式就是下蹲。我一步一步的挪到教室,趴在板凳上,无力的拧开杯子轻珉一口开水,流进那微疼的喉咙再淌进喘不上气的胸腔。不争气的泪流了下来,吓坏了同学,立刻去办公室请了假,班主任给家人打了电话,我和两位同学一起去了医院,半路,班主任也骑着电动车走在了那冻得很滑的水泥路上,并嘱咐我们慢一点。我们慢慢的走在路上,她俩牵着我的手,那冰凉的手有了一丝暖气,好在医院不是很远,我们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就到了。医院,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墓,让活人害怕,让死人安息,我却是徘徊在两者间的一个灵魂,我用眼睛死死地、狠狠地盯着它,它也反过来盯着我,不用质疑,最后一定是我输了。我们找到了大夫,拍了心电图,渐渐的,呼吸开始均匀了起来,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在医院的走廊里,我们几个单薄的身影来回走着,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好在是晚上人比较少,班主任仔细的问了大夫一些情况,直至父亲和爷爷他们赶到医院,我们走后班主任才回家,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那晚,我的鼻子酸了好几次:同学帮忙请假时,班主任仔细认真的问大夫时,父亲赶到时,回家路上接到奶奶电话时……太多太多,我终于感受到了,原来老天和我开的这个玩笑也不是那么过分,至少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乎我。直至今晚,几位好友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在仔细询问,语气中带着关心的埋怨,在那一刻我竟有些感激自己的身体,让我收获了正常人永远体会不到的幸福。我总是说,我向往军营、渴望奔跑,特别羡慕那种汗水打湿衣襟的畅快,可是以前我没有当然以后也不会有,现在看来,这并不是遗憾,它只是让我明白人生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去诠释。每一朵蒲公英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开放,我走的很慢是为了走的很远。感谢生命中有你们。
3
此刻,我想我的同学们应该正在教室里为自己的未来拼搏。而我,却只能每天和吊针、中药打交道。我曾无数次问自己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有的状态吗?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因为我渴望活着,即使活的和大家一样。这几天一直在听赵雷的《理想》,里面的一句歌词“还谈什么理想,那是我们的美梦”,是啊,现在对于我而言,昨天的理想就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了就该收拾东西离开了。有很多的不舍,但只剩下麻木的身躯拖着畸形的心脏和人们口中的学习殿堂悄悄的说句不确定的再见。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高三时什么样的: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早出晚归,然后把向往的大学写在纸条上贴在课桌上,每当累时就看看又会充满斗志……但是现在呢,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四十天了,我却只能在离开教室时一点点的撕掉课桌右下角的那个纸条,任凭泪一滴滴落下,打湿昔日的理想,卑微到尘埃里,却不曾开出花。
4
我背着理想走在沙漠上
那是我所有的诗和远方
食物和水早已填了我饥渴的肚子
干裂的嘴唇流出了血
远方忽现一缕炊烟
在这个黄色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我狂喜
原来自己对生命是那样的渴望
近了终于近了
一个声音开始在头顶盘旋
“想要活命就扔下行囊”
我扔下背了一路的行囊
扑向了食物和水
那个声音忽然笑到
“你为了生命丢掉了灵魂”
我转过身想要拾回
它早已不见了
最终
我活了下来
活的和大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