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憨子一大早从医院出来，直奔农行储蓄所，准备排队取钱。
　　 远在南方打工的儿子刚打过电话来，说是这个月绩效好，从老板手里领了八千多工资，自己留下一千多生活费，剩余的都打给家里啦。
　　 “爹啊，一定要给娘请最好的医生，吃最好的药，妹妹上学的事也不能耽搁。我在外面挺好的，只是为了挣钱，不能在娘的床前尽孝，家里的事就全靠您了！”儿子大刚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妻子团凤年初得了脑溢血，住在医院几个月了，住院费像村前小溪里的水，“哗哗哗”地流。好在团凤的病有了好转，多少能说几句话，也能靠着床背坐起来了。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快，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出院休养了。
　　 医院昨天就发了催缴费用的通知，五憨子一晚上都在发愁钱的事，真是雪中送炭，要不是儿子打过款来救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五憨子知道儿子大刚的钱挣得不容易，起早搭黑，风里来雨里去跑快递，一个月不知要跑多少路才能挣到这几千元。
　　 “本来是积攒着给孩子结婚成家的，这下倒好，家里的积蓄花光不算，连儿子的工资也都一个不留的用尽了。唉，全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老婆子！”五憨子手里捏着银行卡，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就要到取款窗口了，五憨子猛一抬头才发现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是村主任侃大。这个侃大近几年可是赚大发了，村里的土地上要建工厂，上百亩的土地都是经过他的手被征走的。据说工厂占地一亩地好几万，而侃大的做法是先自己从村民手里把地买到手，然后转手卖出去，从中渔利多少，谁也说不清！
　　 “哎呀，一次存款一百万！”五憨子看到了存单上的数字，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侃大回头看到了五憨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哎呀，是五叔吧！听说婶子住院了，早想着去看看，这不，每天总是抽不开身。今天有点空，一定，一定。这些款子是替朋友存的，咱们都是土庄稼人，一辈子怕也挣不到这一百万。”侃大边说边把存单展开让五憨子看，上面的名字确实不是侃大的。
　　 五憨子把医院的手续办完回到病房时，侃大已经坐在团凤的病床边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是牛奶饼干水果一大推食品。
　　 “五叔啊，我记着村里共征了你三亩多地，有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了也就那么回事。您看，婶子这病花销不少，这是一张三万元的银行卡，就当我借给你的，当然你也不用惦记还钱的事，把婶子的病看好了比什么都要紧。”侃大边说边把银行卡塞到五憨子的口袋里。
　　 “这，这……”五憨子真不知该说点什么。
　　 “问你一句，上午在储蓄所你看到什么了吗？”侃大把嘴贴在五憨子的耳朵上问。
　　 “没，什么都没有。”五憨子本也不是真憨，他一下子好像全都明白了。
　　 “这就好，这就好。过段时间，我再争取给你申请一个低保指标，哈哈！”侃大边说边笑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