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在三峡岸边和回不去的原乡(散文)
第一节:故城云阳汤口的“义渡”
偶见一些图片,是关于一个码头的故事。这个渡口名叫xxx的义渡。
看着义渡,我不禁想到了云阳老城,想到了汤溪河口。在50年代前是一个“义渡口”,这个义渡口在枯水季便在老城对岸显出巨大的光滑的峭壁岩石。在岩石上清清楚楚地铭刻着“闵家义渡”字样,附带还有百多人捐款的名录。我生活的那个年代这个渡口是“收费”的,经历了2分、5分、一毛、两毛、五毛、一元、两元、五元的船票历史。
往事如烟……
而今,在这个义渡口,猪槽石横、水族甬管、成堆的洼里、半截的墙砖、烧砖瓦的窑洞孔……所有的故事接踵而来,所有的声响隐隐约约传来:奔跑着的脚丫子轻快声,麻草鞋走路铿锵声,在江畔取水的水桶声,板壁木屋传来的咯吱的关门开门声,清脆的稚童诵读古诗声。每到傍晚,更有一种最亲切熟悉的呼唤:二牛,回家吃饭啦!
如烟往事……
即使是枯水季节,汤溪河口搭建起了一座“浮桥”,也会有人值守收费。那个年代,因为物资紧缺,人们对分分钱都看得很重,所以便有了在寒冬为节约2分钱赤脚淌水过河的大人和小孩。
自古就有“睹物思情”的格言,显然这样的墙体、这样的小院落、这样的老码头,都是一些图腾的文化符号。这些符号,更进一步拉近了我们和过去的距离。我分明感受到了我曾经幸运地来过,并且以此为起点渡到彼岸。
曾经泅渡而去,而今自度而返,歌曰:一堵老墙,千般乡愁。昨天或许同渡,今朝有缘寻脉。返回故里,寻人寻情寻己不忘本;再度同舟,此岸此江此情更入魂……
义渡,义渡,贵在情义无价,渡人更渡己。
第二节:澎溪河口边的“四方井”
四方的井,都市里的小村庄。在重庆云阳新城的澎溪街区,我寻觅着旧时光,来到了老地方。
石器、陶器、青铜,只剩下半壁石墙、半弯浅滩、半截沙滩,还有撮箕口的老屋基的地圈梁。横的条石、竖的脊梁,曾经的曾经是炊烟绕梁……
在一条石径,我仿佛看见昨天的我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堂。有一股股清溪的淌水,从石墙的缝隙间穿过;有俏丽的面容嫣然一笑,又戛然而止。在小院的窗口,在十字路口,我寻找着我迷茫的爱情;在窄窄的巷子尽头,我寻觅着那撕碎的情节,和瓶装的老酒……
虽然没有山鸡惊讶的身影,却有鸭鹅摇摇摆摆的模样。听得见熟悉的乡音,却看不见曾经的模样。折返在石器砌成的陋想巷,我迷失在矮矮的女儿墙边……
看得见外面的世界,我却找不到出口和方向。躺在水磨里的吻痕,躲在老坛子里的美味,已经寻不到。在石璧的雕版画里,简笔的画也画不出我最熟悉的原乡。
蓑衣、风车、水缸;石碾、斗椌、风箱;磨坊、老灶、老房梁……陈年的罗筐儿,挂着黄昏漏出来的几点霞光……
第三节:汤溪河口的义渡:一个码头便是一个世界
我记忆中的龙舟竞渡,还是二十多年前云阳隶属于四川省的时代。那时候不是高峡平湖,而是三峡,是川江。最早云安竞渡的诗意来自范成大的诗句。他出任四川制置使在夔州目睹过三峡的龙舟竞渡时,即兴吟道:五月五日岚气开,南门竞船争看来。云安酒浓麴米贱,家家扶得醉人回。
端午节,这是一个快乐欢腾的节日,三峡的河流,川江的龙舟,云安的酒,夔州的人民……一派欢快喜庆的场景。
在百年前,川江上云阳的龙舟,依川江上各个码头分别命名,比如云阳老县城举办的龙舟比赛,按照各支队伍的旗帜分为若干队伍;比如分为青红白紫蓝、皂花赤绿黄等龙舟队。在大小端午节时,这些来自川江云阳地界的各个水码头的龙舟就齐聚云阳古渡——铜锣渡、沙湾河坝,开始了一场“争码头”的龙争虎斗。说“争码头”,明里是争夺盐道的管辖权益,暗地里则是青红帮把持“吃码头”的勾当。
在交通不便、舟楫艰险的时代,一个码头便是一个世界。
各条龙船打着锣鼓,摇着彩旗,唱着山歌,喊着号子,在沙湾河坝的水面上开始较劲。只听见火统炮震天动地,只看见彩旗迎风飞扬,酒香弥漫洁白的沙湾,水气荡漾汹涌的江面。人们打着洋伞,戴着斗笠,提着棕子,吃着糍粑,踏青看船。从小河口的闵家义渡到二郎滩,从龙脊石到张桓侯庙,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这时候的龙舟竞技,非一般的竞技,而是一场“生存竞赛”了。据说一个长者介绍,各支龙舟队伍就是各个地方势力的大比拼。
在掀天的锣鼓声中,在众人的呐喊声里,两条龙船似离弦之箭向张飞庙飞驰而去。锣鼓声铿锵有力,节奏越来越促,船弦两侧桡片翻滚。有时,激流和旋涡会一下掀翻龙舟,桡夫子们毫不畏惧,齐心协力翻转龙舟,爬上进水的龙舟里,一边舀着水一边划着桨,如此壮烈的场景,令人惊叹!
第四节:三峡江畔的“土金字塔”歌
江岸水浅,绝壁临崖,芳草戚戚,土金字塔,巍然耸立。
浪三晨练于江堤,清风逗留而会迂。
时逢有江轮逆流而上,昂然侧身而过,间或有轻舟顺流而下。偶有垂钓渔翁悠闲,时而是白鹭蹁跹。水退坡长,龟裂的划痕深深浅浅干湿模辩,唯有生命力倔强的野草:苦草、巴茂草、芦苇草、狗尾巴草,苦蒿草、马绊筋在浅滩滩涂上开始了地盘争夺战。
我沿着江畔寻觅传说中的“苦草”到底是何方神圣?
猛然间,便走到了“土金字塔”前,左边是浩荡高峡之平湖,右边是倾斜有60来度仰角的辅岸江堤,唯有一座“金字塔”悚然于前,挡住了我的脚步,于是边绕行边歌:临峡湖而不朽,逢夏秋而耸然。依磐城显孤傲,矮江畔而独立。虽水漫封顶而绝不自卑,浸湖心激流而绝不坍塌。
时端午,有诗人,恋奇棕;草根包,焚夕阳,祭诗殇。倘若如此,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