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岁月的印痕(散文) ——登榆木岭长城有感
11月中旬,好友打来电话,说要来迁西看望我们,顺便出来散散心,我说想去哪里,他说水边清冷,登高会不会好一点。于是,我们开启了榆木岭之行。
驱车从县城出发,曲折六十余华里,在欣赏路边风景的惬意中,来到山脚下那个默默享受岁月静好的村庄——榆木岭。将车停在宽敞的村支部里,背起背包,迎着榆木岭村民热情的目光,向长城走去。朋友的膝盖不太好,所以,我们选择了地势相对平缓的南面长城。
走过狭窄的山中小径,踏过略显陡峭的山坡,欣赏着有些枯萎的叶子和颇为凋零却依然挺立的野花,我们带着淡淡的喘息和源自内心的兴奋与虔诚,贴近了这饱含600多年历史的古长城。第一座关隘底座上的不少青砖随风雨化为粉末,缓缓脱落,时光就是刻刀,早在600多年前就挥动了。朋友的妻子拿起一块青砖的碎片,笑说着“我手里可是600多年历史的演绎?”我回应到“你把600多年的历史都握在手中了。”拿着青砖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犹如底座的残缺没有影响关隘的屹立。古长城,我们来了,请敞开你那久违的胸怀吧。
踏着高高的地基,我们来到第二座关隘,隘口一部分已经倒塌,不知道是地震还是人为,弯着腰走进关口,透过瞭望口向远处望去,
近处的一树红叶在眼前飘摇,鲜红早就变成了暗红,但却由轻薄转为深厚,看不透那一片片饱经风霜的叶子,里面都蕴含着怎样的故事。不仅仅是万千百姓肩抗手拽,将巨石、青砖运上山巅,血和泪混着泥浆,筑起这长长的雄关;不仅仅是清月高悬的时刻,远离家乡的壮士矗立在冷冷的垛口,守卫边关,奋勇杀敌;不仅仅是寻夫的孟姜女在长城脚下哭的昏天黑地。还有无数史书难以记载的故事,在这千百年的流淌中,无数的老弱母亲、年轻妻子、幼稚孩子在凄冷的风中有过怎样的期盼和呼唤,这广袤土地上的声声呼唤,悄然润入树根,绽放于树叶,在一年四季的轮回中,由芽冒绿,再由绿变红,宛如一部天然的史书,由风霜血雨执笔,记录了长城建立以来的无数辛酸记忆。
爬进第三座关隘,顺着石阶而上。到顶部回首,榆木岭村好像一弯玄月拥抱着南面的长城,长城就像是一个在睡觉的孩子,躺在母亲的怀抱,那晨起袅袅的炊烟,就是母亲的手臂,轻抚着孩子可爱的脸庞,倾听着长城的喃喃低语。随着太阳的升起,被村庄隔开的南北长城,又似一柄利箭,被村庄这张长长的大弓,引箭在弦,瞄向远远的北方,时刻怒视着来犯之敌。
朋友有些累,却始终在坚持着,无视了膝盖带来的疼痛,他被这具有原始风貌,而保存很完整的长城震撼了。我说,咱们距离第六个关隘还有些距离,休息片刻,补充点营养吧。朋友的孩子们有些诧异,还有那么远,而且那么陡峭险峻,我们能上去吗?
我笑着对孩子们说“困难总是绽放在你的眼里,却从来不会战胜你的双脚的”。山脚下,村民烧树叶的烟雾飘到山顶,最高的那座关隘如刀斧切割般直立,树木繁茂,根本找寻不到上山的路。我们仰视着烟云缭绕中的仙境,心情兴奋异常,激励着孩子们想去上面探个究竟,一起迈动脚步向下一个垛口走去。
第四个,第五个,直到最险峻高耸的第六个关隘,踏着狭窄的城墙,摆脱荆棘的牵绊,晃动了,站稳,跌倒了爬起。我们听到了孩子们沉重的喘息声,放缓了脚步却没有停歇,有时候人生的路上没有一块可以停靠的站牌,只有一路向前的引导。路愈发险峻,我们不再多言,默默的利用路边的一切粗壮的树木,向上攀爬,刀切般的悬崖峭壁,在颤抖中一点点的后移,不久后,竟然在低头的坚韧中,成为了脚下的土地。孩子们顿悟“原来生活有时就像一场欺骗,总是伪装的那么险峻,但却经不起一颗坚持的心啊。”伫立在山巅,望向更远处,张开嗓子使劲大吼出去,回声嘹亮,神清气爽。看那层峦叠嶂,长城北上,借着山势向远方跌荡起伏,不知到哪里会是尽头。
而不管万物沧桑如何巨变,入眼的绿色温和了心情,满山遍野的层林尽染,更是让无论凄美、冷峻还是粗犷、豪放,都演绎成了缠绵的回忆。在村民的耕耘中,这一抹抹的绿色沿着长城飘荡开去,绕着山,绕着水,幻化成一座新的绿色长城,屹立在人们心里,与家乡铁矿业发展的脚步遥相呼应。榆木岭在鸟儿的自由的飞翔和清脆的鸣叫中,享受着田园般的生活,庭院里偶然乍现的奔驰、宝马,让村子更显的从容自若,如闲庭信步般踏,穿过村庄向北的宽阔水泥路,早就突破了长城的阻碍,将关内外紧密连接起来,长城早就不再是抵御和樊笼,而成为关内外友谊的纽带和旗帜,在微风中高高飘扬。
这是我第三次来探望榆木岭了,一次比一次印象深刻。如王国维先生说的人生三境界:昨夜西方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从初识掩映在荆棘和草木中斑驳的古城墙,到漫漫攀爬途中,触摸它蕴含的厚重历史,直至登顶后抚今追昔,瞭望远方,审视自己。
登长城的经历和着漫长的历史演绎,由浅及深,由表及里的沿着岁月浸入骨髓,让孱弱的身心伴随着长城的蜿蜒,踏着岁月的变迁而走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