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眉豆(散文)
今年春天,妻子在宅子旁边种了几棵眉豆。因贪图省事,就把眉豆和丝瓜、葫芦种在了一起,好并用一个架子。
等到丝瓜秧子和葫芦的藤蔓爬上了架,它们就纠缠着,争夺领空和地盘了。在地上、架子上,也没看出谁输谁赢,直到它们都爬到了树梢也没分出个胜负。
这期间,眉豆好像在打瞌睡,看不出一点旺长的气象。在炎热的中午,甚至还有些蔫巴。几片翠绿的叶子刚探出头,就被丝瓜秧弹簧般的触须缠住了,勒得透不出气来。葫芦的藤蔓比丝瓜秧更加粗壮,小蒲扇大的葫芦叶子早已抢尽了风头,更别提藤蔓给眉豆的压迫了。可怜的眉豆使足了劲儿,才从葫芦的叶片下探出一根瘦弱的青藤,在空中耷拉着,就是不敢抬起头。看这样子,要不了多久,丝瓜秧子和葫芦的藤蔓就要覆盖了它。
我怀疑妻子给眉豆种错了地方,直替眉豆着急,想移出眉豆栽往别处,又害怕栽不活。心想明年种眉豆再不能这样了,起码也得给眉豆弄个单门独院住住,那样它才会舒服。
那以后,我就没再去管眉豆的死活,由它自生自灭,适者生存才是大自然的法则。谁知白露一到,眉豆忽然就扬眉吐气了。几乎一夜之间,便是眉豆的天下了。看它那枝枝蔓蔓伸展的样子,那气势简直就是个锐不可当啊。气息奄奄的倒是丝瓜和葫芦了。我这才知道,之前的耽心多余了。
眼见葫芦和丝瓜塌了架,眉豆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之前,随风飘荡的眉豆秧子,好像一下子都变成了饥饿的大蟒蛇,个个都在恶狠狠地缠食猎物。眉豆旁边的银杏树、桂花树、海棠树,还有一棵板栗树,都还幼小,岂能受了眉豆秧子的缠绕?看这样子,我不得不对眉豆实行了人工干预。眉豆好像没事人一样,也没记仇,绕了个弯过去,依然蓬蓬勃勃。
眉豆是秋天的草,也是秋天的宝。夏末秋初正是蔬菜换茬口的时候,菜园子里能吃的蔬菜已是寥寥,这时眉豆正发旺,一嘟噜、一串串地开着花,结着角,恰巧救了缺菜的急。
正因为这样,乡下人大都喜欢眉豆。但凡谁家没种眉豆,感觉不光是缺了生活气息,更让人没了面子,有人会在背后戳脊梁骨,说这家人懒岁。
母亲喜欢种菜,四季蔬菜自然不少。眉豆也是她喜欢种的。
眉豆这东西皮实,也爱爬高,只要得风得水,恨不能巴结到天上去。母亲很少把它种在园子里,就是害怕它纠缠坏了别的蔬菜。所以,大都把它种植在房前屋后或荒塘埂边。辽远地里也种过,因为不好管理,收获甚微。有时候还没等收眉豆,眉豆秧子早就被牛、驴、羊等啃了个精光。菜园埂上倒是好种眉豆,只要把篱笆扎牢靠,不被眉豆秧压趴了就成。
我这几年也喜欢上了种眉豆,恨不能把天下的眉豆品种都种全了。三棵五棵的种嫌少,非把房前屋后的空地都种上些才满足。但有妻子帮种好了,我也乐得坐享其成。
眉豆种得多了,也就自然熟悉它了。比如青眉豆,早熟低产,眉豆角最容易老,用它切丝炒瘦肉,却又比其它眉豆味儿香。
还有一种眉豆,开红花,结的角周边是红色,中间却是青皮,也容易老,人们叫它“红绣鞋”。就是因为它这名字,我小时候心心念念地想过好多次。最后还是从说书人嘴里知道了绣楼,以及绣楼上的小姐,还有她们做的红绣鞋。就是没弄明白,她们那三寸金莲穿过的鞋子,怎么又变成眉豆了呢?
白眉豆里有开白花的,也有开红花的,皮肉大都比青眉豆厚,也耐老。
有种叫“小和尚耳朵”的眉豆,肉最厚,眉豆籽快能做种子了,眉豆皮依然鲜嫩。我最喜欢在它快老时吃它,把它一腰两段,铁锅里加上猪油,佐以辣椒和生姜,连炒带焖,至七分眉豆三分汤水。这样吃起来,眉豆皮有肉滑的感觉,眉豆籽也面甜中透着香气,堪称美味。
叫“大和尚耳朵”的眉豆,是我见过的个儿最大的眉豆。它可以和“小和尚耳朵”眉豆一样吃,也可以和青眉豆一样炒,是眉豆里的当家品种。
红眉豆子也有皮薄皮厚之分,我打算明年也种几棵红颜色的“小和尚耳朵”,既可以吃,还可以把它当花看。
眉豆的花极其好看,芬芳明媚如梅花,有清雅之气。就因了这花,我相信眉豆和梅花是有血缘的亲戚,我也就称它为梅豆了。
记得上次我往QQ空间里传眉豆的照片,相册名字写的就是梅豆。有个文友说我,应该用眉豆吧。弄得我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到底该让这个豆跟谁的姓。
细心琢磨,文友说的眉豆也挺好,我心甘情愿它是赵飞燕的眉毛,也可以是杨玉环的眉毛,四大美女的眉毛肯定都好看。想起《诗经》里的那些女子,还有那些眉毛弯弯照秋水的戏曲里的女子,那眉毛想着都让人心醉,这个豆子合该就叫眉豆的了。
前天在大街上碰到了表弟媳,知道她爱美,自然就多看了她几眼,还特别盯着她眉毛看了足有29秒多。看了,心里又纳闷了,她的眉毛像柳叶啊。管它呢,就以文友的说法,叫眉豆吧。
也看了,也想了,接着自然就该吃了。今天中午吃了辣椒炒眉豆,没吃够。晚饭又让妻子弄了个猪油渣炒眉豆,才算过瘾。
晚饭后看天气预报,说冷空气要来了,温度大概又要降几度。凭我的经验,10到20度的温度,眉豆花儿会开得更灿烂。得趁眉豆旺产时节,多摘些焯了水,再晒干,等冬天和腊肉炖了,好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