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怀念我的爷爷(散文)
孩子上学后,一直处于陪读模式的我经常感慨:陪读孩子比上班还累!尤其是晚上,孩子什么时候睡,我才能安心。陪读几年下来,生物钟,内分泌都紊乱了。
在陪伴孩子期间,我经常想起我的爷爷,和奶奶一起为我陪读过,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就暖洋洋的。
我从九岁起,就常住爷爷家。那时侯,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或者煤油灯下学习,爷爷就坐在炕头一边听广播一边抽旱烟。有时,具有完小学历的爷爷一边把辗碎的旱烟叶子塞进烟锅里,一边郑重其事地叨叨:“娃,爷给你社(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娃,你要好好学呢,包(嫑)当耍呢!”
爷爷训导完,旱烟叶也装好了。尽管我低着头在做作业,但从眼角里看到,爷爷从火柴盒里摸出一根火柴,然后在火柴盒的砂皮上使劲一擦,只听得“呲”地一声,火柴着了,爷爷赶紧将烟锅凑近火苗,吧嗒吧嗒猛吸几口。于是,一股特殊的味道飘过来,过不了多久,刺鼻的烟味便会弥漫整个房间。
时间长了,我对于爷爷千篇一律的训话听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尽管这几句话我听得耳朵已经起了茧子,但幸好头皮够硬,也实在是只有一个煤油灯,于是一边写作业一边耐着性子继续听。只有座钟里的母鸡,似乎对爷爷的训导百听不厌,总是不住地点头,啄米。而我的奶奶,则坐在我身边,就着微弱的灯光,拿着袜楦补袜子。收音机里放着王木犊儿或者秦腔片断。
后来,由于爷爷的烟瘾越来越厉害,喷出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实在呆不住了,我只好去西厢房学习。当然,这时爷爷家已经通了电,每个房间里都有了电灯。
东厢房里一切依旧,爷爷抽烟,奶奶补袜子或者衣服或者纺线,母鸡依旧在啄那永远也啄不完的米,收音机里王木犊说的相声依旧让人开怀大笑。
我每次做作业,往往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时间,因每一道题对我都有致命的诱惑,让我爱不释手,乐此不疲。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夏夜或者寒冷的冬日,全身心投入的我总会突然听到爷爷沙哑又高亢的声音:“阿娣,赶紧睡觉!”
“再有一点就完了。”
这一点,总也完不了,它总是引诱我继续探索下一页,一会便又会传来爷爷的声音:“赶紧睡觉,都十一点半了。”
几次三番之后,我不情愿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东厢房。
撩起门帘,推开门,收音机被爷爷关了,漆黑的屋里一片静悄悄,只有钟表里的母鸡还在啄米,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炕头有一星点火光,忽明忽暗,我知道那是一直在等着我的爷爷在抽烟。奶奶已经睡下,但未睡熟,听见门响,支着身子抬起头说:“阿娣进来了?把门关上,快来,婆把炕烧热了,暖和得很。”
无数个春日秋夜,西厢房里昏暗灯光下学习的我,东厢房里抽着旱烟的爷爷,补着袜子或者纺线的奶奶,构成了世间最温情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深处,永不磨灭。
后知后觉的我,直到去年给公公打电话,才明白我从爷爷奶奶这里获得的是世界上多么宝贵的爱和宠溺。
公公家在山东农村。每到冬日,七点半就准备睡觉了,八点就已经睡着了。而八九十年代的爷爷奶奶,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娱乐生活,晚上只有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娱乐他们。如果没有我的入侵,他们也应该像现在的公婆,就可以早早地进入梦乡了。
因为我的到来,白天忙了一天农活的爷爷,每晚还要等着我睡觉了他才会睡,在我休息之前困得撑不住的他,只有靠不停的抽旱烟来提神,而我,却嫌烟味太大去了西厢房。
回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无法察觉的、默默无声的爱,像一股暖流,潺潺的流过,不知不觉中再次浸润了我的心田和眼眶!
如今,我做为陪读妈妈,也常把爷爷对我说的话再对儿子说:“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以后你过什么样的生活,取决于现在你付出什么样的努力。越努力才会越幸运。只有你努力学习知识了,才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才有可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曾经爷爷对我的教导如今还在延续,就如一代对一代爱的绵延,这份绵延,是我对孩子的期许,也是我对爷爷最好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