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为你搭的门帘
八十年代,母亲和父亲组成的生产小队为等个带把儿的,与计划生育打了不少游击战,怒生我们姐弟七个,后来,我不负众望来到这个世界,晚是晚了点,但也好,美了父亲,却也不好,苦了母亲。
知感主,我一生荣光(貌似也没啥荣光)依托于伟大母亲以及六位姐姐的无限关爱之下。
母亲与众姐姐的伟大自是只言片语难以道尽,且不说年少时的悉心照料,光是求学几年的生活费照顾就免我不少苦楚,感激之情也在愈年长之间翻涌不息。言语至此,想必看客便忍不住吐槽,这厮也太矫情了吧,我只能说,我们不一样,世人笑我太矫情,我笑世人看不穿!
咱们算算,我这一众姐姐我哄好了,我结婚的时候必会有所表示,那时……唉,真的,未婚的小伙子们,我们不一样。(哈哈哈,以上言辞姐夫们看到请自动略过)当然,这都是玩笑话,姐姐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必为已成年的老弟过多操心,有本事则自己奋斗,没本事自食苦果,怨不得别人。
恰逢五姐结婚,便想起自小,姐姐们结婚,外人拿我打趣最多的便是搭门帘(回族结婚的一种习俗),举手投足间少不了几百大洋,说我又有钱可以赚了,小时候也常以此为欣喜之事,傻乎乎地想着,自己有新书包和新衣服了,直到长大了,这些很不懂事的想法才彻头彻尾地发生改变。物价飞涨那么快,怎么搭门帘才从十年前的一百涨到如今的二百,还没蔬菜涨价快,看来这几年行情还是不行,女方彩礼要的太高,男方的抱怨充斥在了婚礼的各个部分——哼,叫你彩礼几十万几十万的要,我就不给你儿子给搭门帘的钱。
怎么说我也是搭了五个门帘的男人,就我对这行的分析,彩礼钱下不去,我们小舅子的搭门帘钱就上不来,这是必然的,所以我特意给我妈说了,我们家女儿的彩礼,能退尽量退,给我留条活路,这几年搭门帘行业实在不景气啊!
门帘多是红色,也有粉色,新人们只有走过小舅子搭的门帘才算随了习俗,想来我也很厉害了。公务员出门,文件包不离身,大兄弟我压轿子,那是门帘不离身。
五姐搭的是红色门帘,不用踮脚,伸手就够得到门框,姐夫搀着姐姐走过我揭起的门帘,五姐低着头,姐夫笑开了花,从小学走到大学,终于得手了!
四姐搭的也是红色门帘,想想是四五年前了,踮踮脚,还是够得着,只不过,去往下马关的那段路让我有点吃不消,好多事都记不大清了。
三姐,二姐的门帘搭的最是不好,因为那时半大不大,够不着,别人也懒得抱我起来,很着急,于是自己找了凳子来,还好,搭门帘钱给了,嘻嘻。
可能只有大姐的是粉色门帘吧,估摸着十多年前了,走了一路想着家人怎么把姐姐送到了这么偏僻的山沟里,不到十岁的我还有人抱我起来搭门帘,门帘搭好了,蹒跚的老奶奶给了搭门帘钱,说了色俩目便也收下了,记得很清楚,那天路很远,临走前,大姐哭了,家里人也哭了,只有我在笑,我赚到了搭门帘钱。
那是多么无情爱财的岁月啊,如今我只希望轮到老六,能涨涨价!
不知道红色盖头下的你们看不看得到我为你们举起的红色门帘。十年前的想法是,快走过去,我要搭门帘钱,如今掀起门帘,内心只盼你能过得幸福。
一年级的寒假作业完不成,大姐跪在炕上给我补作业;打着手灯去路口迎接打工回来的二姐;三姐手机里关于初恋阿尔卑斯的秘密,茹生之缘的美丽故事;初中时四姐带我在宁大里的大学体验;放学回来一起去果园干活的五姐。
哇,你们都成家了!
可是,怎么母亲口中的闺女成了别人家洗碗做饭的媳妇了,成了一把屎一把尿养孩子的妈妈了,怎么我相依为命的姐姐成为别人眼中喋喋不休不依不饶的女人了。
《致青春》里有词,她洗过的发,像心中火焰。短暂的狂欢,以为一生绵延。漫长的告别,是青春盛宴。
我们这里没有走红毯的习俗,可我为姐姐搭的五个门帘加起来也有十来米长了,你们走过,走向另一个家庭,自此之后,我们的家变成你的娘家,住起来要经过婆家同意,你带走你的衣服,我再也不能嘻嘻哈哈哄你帮我带着洗衣服,家里的锅也是我跟妈刷了。还好,你们疼爱着孩子,爱惜着丈夫,孝顺着双亲,善因得善果,没能做成爸妈的公主,希望你们在别人家被爱护。
搭门帘是偶然想起的玩笑,忙碌的生活再难让我们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我也不矫情地抒发情感了,草草结尾也是为了止住流离斑驳的回忆,那些你们呵护,爱护我的记忆。
嗨呀,且行且珍惜,人人都说我姐姐多,可掐指一算,就只剩一个门帘可以搭咯。
想必你们记忆中的婚礼,母亲红着眼为你搭上盖头,也许你没注意,走进别人家门的时候,兄弟红着眼为你掀起亲手搭的门帘,苦难的日子总算过去,美丽的你此生要幸福。
愿你此生清白莫寒凉,阿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