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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默怜弃友朋,永念伤恃怙(赏析) ——吴敏树笔下陨落的湖南双子星座


作者:铜盆孤雁 举人,4966.7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94发表时间:2019-01-19 20:56:32
摘要:在晚清文学家吴敏树时代,湖南有两个青年才俊,一个叫舒伯鲁,一个叫欧阳功甫。以年纪论,他们都是吴敏树的后辈,以感情论,他们都是吴敏树朋友,而且欧阳功甫还是吴敏树的门生,二人以聪慧文采被誉为湖南双子星座,可惜,都在近而立之年英年早逝,给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带来无限的痛楚。

在晚清文学家吴敏树时代,湖南有两个青年才俊,一个叫舒伯鲁,一个叫欧阳功甫。以年纪论,他们都是吴敏树的后辈,以感情论,他们都是吴敏树朋友,而且欧阳功甫还是吴敏树的门生,二人以聪慧文采被誉为湖南双子星座,可惜,都在近而立之年英年早逝,给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带来无限的痛楚。
   1、舒伯鲁
   舒伯鲁是湖南溆浦人,吴敏树和舒伯鲁是在京城赶考时认识的。
   舒伯鲁跟着晚清大文豪梅伯言学文学,在梅伯言那里听说了吴敏树的大名,就来岳阳会馆拜访吴敏树,二人聊得甚是开心,事后,舒伯鲁写了一首长诗送给吴敏树,吴敏树遂赋诗四首作答,诗曰:
   (1)百种文章未费才,十年名姓早惊雷。汉郎只为相如重,楚士难除正则哀。前夜哦诗题纸满,深泥骑马踏门来。结交海内皆诸老,如我何因得幸陪。
   (2)论文近代数归方,贱子多惭入品量。旧识宛陵天下杰,近居湘水美人乡。迩来三月如忘味,各有千秋可擅场。绿竹万竿书万卷,与君同卧北窗凉。
   (3)乡关消息古难通,多在纷纷寇盗中。未脱儒冠从校尉,且吟愁语学诗翁。乐园老子今谁继,兵备家郎故自雄。见说江南多事日,早将奇策忤元戎。
   (4)未年三十髩微苍,蹭蹬曾经数举场。谁解辩文求国士,料应随分贡明堂。风云龙虎如相命,忧乐江湖亦未忘。孟浩不才吾岂似,白头犹似信行藏。
   第一首诗即说舒伯鲁的大名十年来如惊雷贯耳,自己是个小人物,没资格陪同海内耆老。
   第二首说,说起写文章近代要数归有光和方苞,不才我非常惭愧过不了入流的审度。绿竹万竿书有万卷,我只愿意与你一同睡在凉爽的北窗下面多么的舒服啊。
   第三首说到湖南的磨难,故乡的消息自古难通,大多在纷纷寇盗中短路。有什么奇妙的对策献出来吗?
   第四首感叹自己不到三十岁两鬓就有了白发,困顿失意的事是曾经多次参加举场科考。我想把我的才能贡献给君王,谁理解我呢?
   吴敏树在这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告诉舒伯鲁,自己还是想要入世,虽然也酸酸地谦虚一番,也把舒伯鲁称赞一番。
   1852年,(吴敏树语)伯鲁窗外新种竹,忽茁一笋异常,赋诗索和,次原韵:舒侯生贵鄙食肉,宜与此君卧北窗。种植造化端在手,如老可墨随笔长。眼中前日摹顶翠,晓来过屋出人意。本无心与凡草竞,直上青宵天不忌。君不见卫风淇澳武公诗,想似有斐神不离;又不见涪翁诗中善状画,咫尺苍莽语其快。知君怀抱非碌碌,放可弥天揽盈掬。偶然落笔论千年,不免骤居儿子前。此君渊中有空谷,免冠到老不曾秃。托根虽近蓄苞深,我能皮相岁寒心。
   笋出土变为竹,然后茁壮成长,直刺蓝天,具有坚强不屈的节操。诗的首联即说“舒侯生贵鄙食肉,宜与此君卧北窗”,舒伯鲁这人与生俱来就具有高贵的品质,从字面看,是说舒伯鲁不喜欢吃肉,适宜在竹子荫蔽下的北窗读书,实际上是说,舒伯鲁不同于流俗,他只和节操高尚的人在一起。
   在古诗文里,竹子指代节操高尚,北窗指代读书。
   为什么说竹子节操高尚呢?因为它不和凡草竞争,茁壮成长,直刺蓝天,而老天是不会妒忌它的。
   《国风·卫风·淇奥》借绿竹的挺拔、青翠、浓密来赞颂君子的高风亮节,黄庭坚诗中的竹子咫尺之间就能直刺苍穹,长速极快。
   知道你舒伯鲁胸怀广阔,绝非碌碌无为之辈,放开了满天都是,揽在一起就是满一捧。
   吴敏树在这里对舒伯鲁赞赏有加。
   不久,舒伯鲁就死了,舒伯鲁和吴敏树都极爱江西诗派陈后山诗,陈后山五律做得好,舒伯鲁患病在床,还用红蓝两笔批阅陈后山诗集,吴敏树去看他,他将自己批阅的诗本送给吴敏树去看,舒伯鲁死了,他批阅的陈后山诗本还在吴敏树的桌子上放着,吴敏树睹物伤情,赋诗二首,诗曰:(1)非复少年事,文章取理深。屡刊古贤作,不用世人心。癖好嗟何益,羸躬已不任。忘年吾与友,书策抚遗琴。(2)早死邢居实,才年与子同。独哦正字句,悲感闭门中。令闻供时惜,长途会数终。吾惽乏真论,传稿惧非公。
   陈后山在诗集里写过一个叫邢居世的人,邢居世极有才华,二十七岁早死,吴敏树由此想到舒伯鲁,舒伯鲁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他就想,极有才华的人在这条路上长途跋涉最终都会丢掉生命吗?
   舒伯鲁的早死让吴敏树痛哭悲戚,遂赋诗《哭舒伯鲁焘郎中五十韵》,吴敏树最长诗只有五十韵,哭方稼轩是五十韵,哭舒伯鲁也是五十韵。诗曰:相知七十日,忽焉千万古。未久那遽深,肝肠早倾吐。数朝不来过,急往相探取。披衣起迎笑,少倦幸非苦。我寓去君居,隔城里计五。思君意君病,再至阍前阻。主人近卧床,咽痛药不愈。浆粥不得下,昏迷气丝缕。闻言惜闯入,心惊用一拊。走往告曾公,盍往觑伯鲁。渠体实过羸,阴阳虚脏腑。病毒起外乘,得无中易侮。讵知即此夕,脱去如飞羽。呜呼实哀哉,无复斯人睹。君生禀异灵,早岁薄科举。才华抗古杰,声名动天宇。结交诸老间,梅叟独师绪。绝尘奔下笔,敛按就辔组。犹求同志贤,肯为俗流俯。我文未足称,君诗漫多与。时时示新作,要我为起舞。窃独颇怪君,身地近华妩。信无豪贵风,何自悲穷语。前日忽见谓,窗竹一笋怒。大似不寻常,乞言用夸诩。隔日走诗来,自以后山许。索和韵必同,展读意先怃。篇章岂不工,忧患中颇巨。云干造化忌,骤长难所处。瞥眼雪霜深,相期雪寒侣。答言竹本坚,无心上雷雨。思宽远虑怀,未取奇句赌。苍苍天自高,贤愚付下土。珍材世争惜,弃置甚庸竖。或云寿命轻,长短孰亏补。颜渊不终圣,得非靳所予。修龄畀李观,肯自逊韩愈。干云势未已,那可即斤斧。又如风帆纵,樯倾孰援汝。诸公哭同声,奚我容悉数。似居最后人,甚欲类蛩姖。鸿篇积吾案,敝帚在君所。交接各未还,归送当谁主?默怜弃友朋,永念伤恃怙。尊公官海壖,弟奉母湘浦。湖南近烟尘,故丘指辰溆。何时丹旐归,直送洞庭渚。百年只瞬息,存者神不腐。雪涕书致辞,友人吴敏树。
   舒伯鲁就死在京城的湖南会馆,我估计他是患食管癌死掉的。
   吴敏树说,好久不见舒伯鲁了,就去看他,他生病了,后来又去看了几次,还跑到曾国藩家,怪曾国藩没去看望,再后来去看,舒伯鲁就死了。
   接着,吴敏树就写舒伯鲁的才华:你出生的时候秉承灵异,早年就去参加科举。才华比得上古时豪杰,名声震动朝野。你和著名文人结交一块,特别师从梅伯言。用笔写文作诗超绝尘路,收起按下如同手执辔绳自由。
   接着,吴敏树叙述二人的交往,舒伯鲁以陈后山自许,吴敏树有点担心,为什么呢?他说,是里面的忧患非常的大,站在云端,命运就会妒忌,这样久了就难以相处。
   再接着,就写舒伯鲁的回答,他说,竹子原本有坚强的意志,因为中空遇上了雷雨。思想宽广考虑很远,没摘取奇句用来比输赢。苍天高高在上,贤人愚人都在地上。珍贵的东西世人都会珍惜,若是弃置不用那一定是庸人。
   现在,舒伯鲁死了,吴敏树说,大家吞声同哭,我为什么要容许自己全部倾诉出来。百年也只是一瞬息,活着的人精神不要腐朽。
   舒伯鲁是这样的有才华,有节操,他却死了!
   曾国藩曾经写过一首《送舒伯鲁》,也说舒伯鲁极有才华,他说:舒生吾楚俊,结发疲丹铅。内外承嘉荫,托根魁斗躔。
   2、欧阳功甫
   欧阳功甫是吴敏树好友欧阳小岑的长子,小名阿韶,生于1827年,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吴敏树做客欧阳家也就认识了阿韶。阿韶读了几年书后,不喜爱科举考试,却喜爱上了古诗文,欧阳小岑就叫阿韶拜吴敏树为师,这样一来,吴敏树就有了指导阿韶写诗文的责任。其实,欧阳小岑为儿子学业广揽名师,拜过郭嵩焘为师,也拜过当时闻人西江陈懿叔广尃兄弟为师。
   1843年,欧阳功甫写了一篇文赋,欧阳小岑寄给吴敏树批改,吴敏树说,文赋写得“俊伟不凡”,遂赋诗一首,诗曰:壬辰晚秋客湘潭,欧家阿韶吾所谙。眉眼分明意态杰,父风知得十二三。昨来乃翁寄文字,韶郎矫健出人意。观其下笔不作难,眼见峥嵘一生事。马中骥子生绝尘,渥洼其种非凡伦。生儿亚次那可羡,一叹自觉心情真。湖南达者前几人,四海尽说沧州陈。人物风流胜他县,后来看汝上麒麟。
   这时的欧阳功甫还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少年,欧阳小岑看见儿子长得出人意料的矫健,看他下笔作文也不艰难,料想将来露峥嵘会是一生之事。
   欧阳小岑高兴,吴敏树自然也是高兴,他说欧阳功甫就是一匹良马,一匹神马,将来一定登上麒麟榜。
   1855年,吴敏树派儿子念谋去湘潭欧阳家,想商量欧阳家,看他们吴家能不能搬到湘潭来避难,欧阳家这时也想搬到衡峰下去避难。欧阳功甫听说老师要来,喜不自胜,先写了长律四章,用篆书写下来,做成巨轴用来赠给吴敏树,诗写得精工而篆字又精奇,还一并带来了他写的一册古诗文。
   吴敏树读后赋诗二首回寄过去,诗曰:(1)新诗洒珠玉,古篆缚蛟螭。光怪惊吾目,清扬忆子眉。药炉湘竹蓺,书卷岳云披。思往共幽兴,全家定可移。(2)干戈惊乱日,读古著文辞。吾子高才妙,而翁老趣奇。旧交云海散,时事髩毛欺。兴发衡峰顶,秋风策杖随。
   吴敏树夸赞欧阳功甫诗如珠玉,字如蛟龙,给人的感觉是清新飞扬。他说,你的才华高超奇妙啊!
   但是,这时候的欧阳功甫已经患病了,念谋讲给父亲听后,吴敏树写信一封给欧阳功甫劝他说,你喜欢写文章,日夜希望汲取古人所能为己所有,这很伤人的心和生理功能,不是病患者所应当这样的,你要把这个习惯戒掉。
   1856年6月,欧阳功甫去世了,这一年,他才二十九周岁。
   欧阳功甫的诗文编为一集,吴敏树为其作序。他说,我曾想古代有才学的人,有灾难于天赋的年寿,而他们的诗文就传之于世。如唐朝的李观、李贺这些人,不只当时人为他们嗟叹遗憾,而到了今天,读他们的诗集,莫不认为他们才华很高,可惜他们年纪轻轻早逝。
   而读书人的才华遭难于天赋的年寿如他们的,当世也未尝没有这例子。就我所见,一为湘潭人欧阳勋功甫,一为溆浦人舒伯鲁。这二人兼有李观、李贺的才华,而他们的意志则都无可限量,而且都近出于我们湖南,又是奇怪的事。
   伯鲁的诗文,就像云彩翻涌突兀像火焰样喷发而向古人极速前进,像春树的落花,花也开得好看果实也结得好。功甫刚出道,就深沉敏悟,深奥而通晓,好像大川奔出于山,而将肆溢于广大的平地,然而他们都早死了。唉!像这二人,不可说不是今世的李观、李贺,而他们的文章不可以不传吗?传下他们的诗文,而人们会认为他们的才华高,会可惜他们英年早逝,这也是必然的。
   吴敏树为欧阳功甫诗文作序,还给他写了墓志铭。
   十九世纪中叶,湖南的双子星座就这样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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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分两部分分别介绍湖南两个青年才俊,一个叫舒伯鲁,一个叫欧阳功甫。二人以聪慧文采被誉为湖南双子星座,可惜,都在近而立之年英年早逝,给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带来无限的痛楚。吴敏树和舒伯鲁是在京城赶考时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吴敏树对舒伯鲁赞赏有加。可惜后来舒伯鲁早死,吴敏树痛哭悲戚,遂赋诗《哭舒伯鲁焘郎中五十韵》。欧阳功甫是吴敏树好友欧阳小岑的长子,小名阿韶,后来拜吴敏树为师,去世时才二十九周岁。这二人兼有李观、李贺的才华,而他们的意志则都无可限量,而且都近出于湖南,又是奇怪的事。不仅吴敏树痛惜他们,作者也深感惋惜。【编辑:莫道不销魂】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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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莫道不销魂        2019-01-19 21:32:24
  这篇文章内容也好,世人只知道李贺,为他叹惜,并不知道也有像李贺一样的有才华的人。英年早逝,最令人伤感。
用点滴文字,守候心灵家园。
2 楼        文友:莫道不销魂        2019-01-19 22:35:18
  作者挖掘的真透彻,对两位才子的生平了解详细。
用点滴文字,守候心灵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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