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往事】闺蜜的秘密(小说)
一
“笑什么笑?看人家离婚就那么开心,那么好笑吗?”王小艳终于生气地大吼一声,随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安琪的笑声戛然而止,惊呆了。
多亏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这是南方某都市,闹市最繁华的地段,一栋十八层高的蓝色玻璃写字楼第五层里出现的情景,是这两位年轻女人所就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
安琪和王小艳都是大学毕业后,应聘到这家公司,工作了近十年的职员,她俩也是私人关系里的闺蜜。安琪大块头身材,性格开朗豁达,遇事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的。因为比小艳大两岁,相比之下个头高一些,骨骼强壮一些,显得人高马大的,常常在小艳面前以“护花使者”的身份自居。小艳呢,却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小巧妩媚,美艳文静。
这一天,下班时间到了。
安琪望着窗外“哗哗”漂泊的大雨,对正在关电脑准备下班的王小艳说:“让你家徐军来接一下吧,看老天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安琪家住在单位楼下的马路对面,很近,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接送。
徐军是小艳的老公,也是安琪的中学同学,五年前还是安琪牵了条红线,把徐军和小艳拉到一起谈恋爱,后来结为夫妻。
听到安琪的话,小艳闷声闷气地说:“我们婚都离了,还接什么接?”
安琪听后,哈哈笑着,她不明白小艳开玩笑怎么这么镇静,一点都不好笑,好像是真的一样。
“艳,我说你应该去做相声演员,比姜昆还厉害的相声演员,逗得观众笑,你自己不笑,人才呀!”安琪嬉笑着,拿起自己的包包,从包里取出了一把雨伞,准备出门时,又回了一下头,看见小艳还是一本正经的摸样,不慌不忙地整理办公台上的材料和笔,安琪又忍不住地笑了,她越笑,小艳就越不笑,小艳越不笑,她就越发嗤嗤地笑。
终于,小艳的这一声吼叫,使办公室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寂静片刻后,莫名其妙的安琪拧着眉头,走到小艳面前,焦急地拉住小艳的手问。
准备要下班的小艳又顺势坐在办公椅上,赌气的样子,不吭声。
安琪马上拉过一把椅子紧挨小艳坐下,双目紧紧地盯着小艳的脸。
小艳的生活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自己居然不知道,看着小艳心事重重的脸,安琪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也意识到自己平时太粗心了,因为工作忙,家里又忙,好久没有和小艳聊过家常了。
小艳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凄凄惨惨地说:“办离婚手续都一个月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安琪真是太吃惊了。
“你们,居然连手续都办了?太不慎重了!有问题解决问题,办什么手续啊?急慌慌的就把一个家拆了,太不冷静了,简直是胡来!到底是什么问题啊?”毕竟是闺蜜,安琪很震惊,也很生气。
“也没有什么,就是不想过了。”小艳不想多说。
“我就不相信没有原因,无风还不起浪呢,再说,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嘛。没有听到你们吵嘴打架啊?”安琪真是不能理解,继而又数落道:“离婚这么大的事,你也太轻率了吧?说离就离了,有什么问题不能沟通沟通,非要离婚呢?”
“别说了,就是不想过了。”小艳情绪低落固执。
“到底为什么?”安琪穷追不舍。
“……”
“是因为婆媳关系吗?”安琪按常规操作。
“不是。”小艳摇摇头。
“是因为他不干家务?不体贴你?”
“……”小艳还是摇摇头。
“是不是他有了花花肠子?在外面……?”
“没有!你不要乱猜了。”小艳不耐烦了。
“那是因为,你?出轨了?”安琪不理会她的态度,继续追问。
“胡说八道!我怎么能有外遇呢?不跟你说了,我打的士回家了。”小艳起身要走,安琪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说:“不行,说不清楚你不能走。”感到自己口吻太尖硬,就勉强挤出来一点点笑容,尽量态度和蔼地说:“对不起,我说话急躁了些,但是,你做的事情也太让人急了。”
小艳又沉默了。
“是,是因为床上那方面?不和谐?”安琪今天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小艳不吭声,再次起身拎上包包,撇开安琪离开办公室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安琪一人了。
她坐在自己办公椅子上发呆,小艳的突发性家庭裂变,让她太意外了,甚至感觉到恐惧,爱情果真脆弱,脆弱到这个地步,家庭的围墙也很脆弱,她不由自主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联想到自己的家庭,她不寒而栗。
她太了解小艳了,小艳有一个让男人喜欢的温柔细腻性格,人很善良温存,工作勤恳,与世无争,但遇事好闷在心里,不说,自个儿琢磨,属于那种容易钻牛角尖,想不开事的人。
安琪思量:依小艳的脾气,或许在家里她还赌气吧?不然徐军怎么会在离婚书上签字?
安琪与小艳感情好,不但女人之间的私事上惺惺相惜,工作上也是相互帮助,又加上徐军是安琪的中学同学,感情上必定又进了一步。
安琪是个热心肠的人,小艳和徐军的感情出现这么大的变故,直接影响到了她对爱情婚姻的看法,自从那个下雨天突然知道了小艳和徐军离婚的消息后,安琪的家庭生活也随着小艳的家庭不幸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下班回家后的安琪对丈夫一改往日平平淡淡,模棱两可的态度,急速地向温柔可亲的方向变好,虽然没有弄清楚是什么原因瓦解了小艳和徐军的家庭感情,但小艳的婚姻没有保住这是事实,造成了安琪的心理恐慌,也给安琪的婚姻感情敲响了警钟:无论如何,自己要吸取小艳婚姻破裂的教训,要保住自己的家庭。
她晚上睡在床上还在苦思冥想:用什么办法再把这两人拉到一起,想到当初看到小艳和徐军刚谈恋爱时形影不离,甜甜蜜蜜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
性格豁达的安琪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想,他们肯定是有误会没解开,更重要的是她心疼小艳,为他们惋惜。她知道猜测别人家的夫妻感情问题不好,每个家庭都有不同,各有各的轨道,不是别人所能轻易揣摩出来的,但为了帮助他们重归于好,她决定分别做工作。
在小艳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新情况了,不如当面问问徐军,了解一下徐军的想法,再考虑怎么帮助他们解决矛盾,达到破镜重圆的目的。退一万步说,即就是解决不了他们的实质问题,没办法让他们和好如初,这样的努力,对自己的家庭巩固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一种难得的生活参照物。
安琪开始行动了,她知道在小艳嘴里已掏不出什么真相,就先放着小艳不管,让她冷静冷静,上班时也装着什么事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对待小艳,一字不提小艳离婚之事,打电话联系了徐军。
二
这是个周末的下午,安琪提前下班后,开车去找徐军。
徐军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销售部经理,接到老同学安琪的电话时,他刚刚下班,正愁没地方去吃饭的他走出公司的大门,就被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安琪拉到了马路对面一家北方人经营的面馆里了。
正是吃晚饭的钟点,面馆里客人还不少,安琪找了一个餐位招呼徐军坐了下来,他们俩看了看菜单,点了几个小菜和两大碗刀削面,就在等刀削面的空档,安琪迫不及待地和徐军聊了起来。
因为是老同学,又是曾经的婚恋介绍人,知根知底,自自然然,安琪开门见山地问徐军:“你和小艳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离婚?我前几天刚刚才听说的。”安琪郑重其事地发问。
“我就知道你为这件事找我的,不然哪能平白无故地请我吃刀削面?”徐军笑着说。
“还笑?把人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能笑出来?”安琪大眼睛瞪了徐军一眼。
“我有什么好说的?是她提出来要离的。”徐军平淡地说,好像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你们俩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安琪又问。
“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唉,一言难尽啊!”徐军好像不太情愿说。
“怎么这么说?就一言难尽了?”安琪对徐军今天的态度有了不满。
家丑不可外扬。
这时候,小菜和刀削面都陆续端了上来,徐军说:“先吃饭吧,我饿了,吃过再聊吧!”
“行。”安琪笑着说。
饭很快吃完了,他们走出了餐厅,发现天已经慢慢变黑了。
他们来到了餐厅后面,一个几乎被废弃的小桥上,桥下流淌着不太清澈的水,在月亮初上树梢的景色下闪着幽静的亮光,桥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们凭栏而立,望着灯火通明的街景开始了谈话。
“你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样子的生活,我真的不想说。”徐军心情苦闷,低头望着桥下的流水说。
“是不是夫妻生活那方面,不太和谐?我看小艳的意思是……?”安琪小心试探地问。
“小艳她觉得性生活很恶心、很肮脏。”徐军语气悲伤而气愤的说。
“怎么会呢?”安琪紧皱眉头纳闷地说道:“她和我们在一起好好的,也没有洁癖啊!”
“结婚以来,每次上床前都要求你洗得干干净净,穿的都是消过毒的睡衣。折腾半天后,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徐军欲言又止。
安琪无语,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安琪忧心忡忡地又说:“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吧,应该去看看医生。”
“我早就认为是病,在网上也查了,是性洁癖,肯定属于心理疾病。也给她说了,要带她去看看,她就是不去。”徐军说。
“要么我们想办法找个心理专家,抽时间约一下,陪小艳去咨询一下,你看怎么样?”安琪说。
“行,怎么都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要不去见医生我们也没办法。有病就得去看医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性格爽朗直白的徐军显然对妻子小艳的做法很不满意。
“心病还要心来医呀,她没有信心,你也没有耐心呀?”安琪拐弯抹角地批评徐军。
“我还没有耐心?我到处联系医生,苦口婆心地劝她去治疗,可她像石头一样不开窍,真是不可理喻。”徐军来气了。
因为牵扯到隐私,安琪再也不好多问,尽管心急如焚,想帮这对原本相爱满满的可怜人解决一些问题,帮助他们走出情感、心理的困境,重新回到幸福的彼岸,但目前看来,任何婚姻里的矛盾都是极其复杂的,也是残酷的,特别是小艳和徐军的婚姻问题,更是令当事人无可奈何的。安琪想,既然是难言之隐,也就不必费心费神地追问下去了,再说,探寻人家家庭的隐私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也是不道德的。
安琪这样想着,随即转移了话题,问:“波波还好?”
波波是小艳和徐军的儿子,今年五岁。
“还好,在上幼儿园,我妈照看接送着。”徐军实话实说。
“那小艳看望过波波吗?”
“协议离婚是定好了,每个周末我把波波带出去,和小艳约个地方,比如儿童公园、娱乐城、超市、动物园什么地方,让他们母子见个面,小艳把波波接去玩上一天,天黑前送回我父母家来。”
“噢,知道了,还行,让他们母子常常见见面也好,你够男人。”安琪见徐军对小艳还可以,心里舒服了一些。
“唉,没办法呀,分开过的人都是这样的,好歹波波一天天也大了,也很懂事,还好带,不是太累,主要是心累。”说到孩子,同为母亲的安琪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
“你一直带孩子住在你母亲家吗?”安琪知道,徐军父亲离开的早,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是,离婚时我主动提出把房子给了小艳,反正我是独生子,我父母的一大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波波住过去,我妈也有事做了,见了孙子自然快乐些,只是,离婚这事对她打击还是挺大的。不过,现在她也接受这个事实了,我看我妈最近情绪好多了,慢慢就想通了,唉,想起来也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孩子啊!”徐军感慨道,话语中的悲伤气息很重。
“那,不管怎么也要拖一拖,你们快刀斩乱麻,以为离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她还是波波的妈妈,在没有找到新的对象前你不是还得牵挂她呀?”安琪说。
“有些问题我也不好说,你还是去问小艳吧。”徐军情绪低落地说。
“好吧!你要好好爱护自己,孩子还要靠你照顾呢。”安琪关切地对老同学说。
“我知道,谢谢!”
“不要告诉小艳我来找过你,不然她更有压力。”安琪叮咛徐军。
“嗯,我知道。”
安琪开车把徐军先送到家,才往自己家赶。她也很忙,女儿上一年级了,晚上她还要检查孩子的作业。
夜深人静时,安琪躺在床上就在揣摩着小艳和徐军离婚的事:“怎么办啊?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她碾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虽然,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两样,上班时安琪和小艳各干各的,有空闲了打个招呼,忙了就各忙各的,下班后各回各的家,但安琪心里却一直关注着小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虽然不好意思再次直接追问小艳关于离婚的种种原因,知道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就静观其变吧!
安琪想,既然问题出在小艳身上,这个年代,谁还没有点秘密?安琪知道如果小艳不主动向她“坦白”自己性洁癖的问题,她是不能问的,因为她怕小艳误会,会反过来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以为她是一个倒是弄非的人,弄不好会伤害两人的感情,所以,安琪望小艳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能揭人家的伤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