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五年】一路乡情,一路信仰(散文诗)
一
天窗,流进月光,擦亮的信仰,折射出,祖母镇守的高堂。
一丝一缕的银光,扑朔迷离,那比月牙更显憔悴的白发,垂落下一生的坚毅,与宿命结出的硕果。
习惯,延续半世。
将长满老茧的枯手,用尽冬末残留的冰霜,雕刻内心渴盼的春天,以及,昼与夜的长短。
祖父在阁楼,他的每阵咳嗽,都时时,惊动着断瓦间飘逝的雾雪。
他曾用鲜血,原谅了薄情的世界,原谅了,那场发生于纷乱年代的冤屈,愤懑,与眼泪……
他认定,除了脚下的黄土,和收进粮仓的谷物,其他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传统意义上的荒诞。
他的清醒,世界不明白;他的执拗,旁人不接受。
日渐矮过大地的身影,附和着,愈益浓重的晦暗。
他与祖母的心思,共同,绘制出一场花开的圆满,与旭日般,朝向明亮的姿态。
他在生命最后一晚,梦到了,比春色还柔情的爱,与慈悲。
当然,还有义无反顾的执念,坚守,和对正直与慷慨的,精彩释疑。
梦想,乘清风疾驰。
那杯凉透的二锅头,除了冻醒黄昏处的乌鸦,还隐藏下,沿途的腐朽,泥泞,和风景……
爷爷的刀,剔过坚实的牛骨,剐过羔羊的腥膻,也有在河边,剖开鱼腹的记忆。
那份恬淡,是结束军旅生涯之后的落寞与孤单。
也是,铺在脚下的荒原,在此起彼伏的涛声里,绵延走远……
再无法,抱紧,那个已然放下镰刀的老人。
只能,在长满荒草的坟茔旁,听见那隐约的心声。
的确,上苍,需要淡泊清澈的心,来打发善良者。
打发,那时光回馈给路人的礼遇。
也包括,重生的杂草,荆棘,与不确定能否驾驭的苦难!
我将念想,一粒粒抖落。
抛却不该有的,与秀水明山不相符衬的情缘。
一块块河石,一席席绿茵,那消融于冬末的惆怅,与独属于诗人的夜色,
萎缩在春寒的料峭里,不可自拔,也无法自拔……
火红的印象,停驻于老巷深处,我只用一把陈旧的伞,撑出一整首诗的远。
用以,代替殁于革命年代的爷爷,将强加于生命的缺憾,以歌的柔美,修复完全!
诗的想象,复原为铮铮铁骨。
我会,剥出沉重故事里的梗概,在接踵而至的春天里,维持一份青春的驿动。
不慕,苍松劲柏的容颜依旧,只歆羡,如雨后竹笋般,发芽,破土和重生的期待……
我听见,那似有似无的磔磔笑声,不再有居室的病榻上,那缱绻的疼。
那隆起的笑靥,和整洁的碗筷,敲出一个深沉的午后。
门前溪水,清冽透彻,也许,只有幽暗的河流,会短暂地,穿行在夜的体魄。
声声慢慢,微微弱弱的乡情,静静地走远……
二
河阳寺的大门,吸纳着冬末的冷。
蒲团,僧人,烟云,
那净素于香箔上的银灰,和即将落幕的春寒,至始至终,让我信以为真。
结构单一的庙宇,已看淡世外繁华,是非,与多彩。
滤去身外躁动,凝聚一亩方田的,只有起点和终点。
秉承,祈愿里留白的孤单,我没有,张开相似的嘴巴,品尽烟火寻常。
阳光和温暖,此时,已落满我的双鬓。
信仰善意的流光,将虔诚的心思,一点点拨亮。
原本,恹恹欲睡的颓废,困顿与奢望,都遭致金黄佛光的,普照!
回想,也曾有一位行将就木的亲人,老者,眼看山间云雾,吐纳。
他放牧的羊群,跟随丧偶的孤独,渐次远离。
那微微晃动,在霞光中闪烁的蜜蜂。
跟神情木讷的老人一样,不知所措地,
永远,重复一件,自认为可以忘记怨恨的举措……
那牛羊的叫声,凄厉。
唤醒一般的声波,通向四肢百骸,刺痛每根神经。
村庄,坐进黄昏里保持沉默,木椅旁,还剩,一把带伤的犁头。
那夜,下雨啦,檐铃唤起了记忆,犹新。
回乡省亲的孙儿,将重现的昨日,横成一把断萧,在终成绿草的坟头,再谱,思念的曲目。
信赖曾有的陪伴,也信赖,苦寒后,必有隐隐的春光。
风声,婉约成木鱼声,收藏爱恋,待被托举成,圣洁的霞光。
冬寒里走过的足迹,沐浴风雪,且夜夜独酌。
院落村头,田园荒弃,记忆深处,万物失重。
躲开,一炷香火。还有徜徉于印象中的,悠悠感悟。
外婆的手心一直紧握着,一本家族的谱册。
那上头,记载着,只有微微一根线的生命,接二连三地,认领着,需要银针穿过的麻布。
她的慈爱,没有辜负匆匆一生的日子。
她将时光里可以做成衣裳,做成棉絮,做成食粮的东西,通通收纳在一个巨大的宝箱。
那儿,她为眼巴巴的我,取出一块干瘪但美味的桃酥饼,取出铜钱穿制的玩具,
取出,那光亮如新的压岁钱……
容颜已改,老屋犹在,乡音和愁绪,一丝一缕地蔓延。
我终究,难以逃避,并引以为傲地,停亘在祖辈爱的印痕里。
那载着质朴和弯曲的背影,时时嘱咐,我只是那久远童年里,家乡的一株稻草。
是叔叔的铜锣,时而敲起,解开羁绊成长的束缚,桎梏,和迷惘……
逾越过高山,走过流水到过的一切地方。
我看到了母亲嘴角边,从未有过的一丝笑意。
也意外发现,那长在石屋旁的老槐,已成为认祖归宗的遗迹。
一路乡情,一路信仰,一路高歌,一路希望。
我最终默认了,佛理中,九九归一,与人心所向。
近在咫尺,原本,和天涯海角,一样。
是起点,与终点,
生命仅此,乡情与信仰,从未,改换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