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人间暖情”征文】那抹温馨(散文)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刚刚被调到高中母校去教学。学校远离城镇村庄,校园里绿树成荫、鸟语啁啾。学校师生大多住校,因而每天下班后泡桐树下就成了住校老师们散步聊天的场所,家属院的住户也就成了单身职工常去的地方。
当时学校图书很少,报刊更少,老袁和老杨夫妇订阅了《体育报》和《电视报》,他家就成了大家经常光顾的地方。夫妻二人一个北京人,一个天津人,年轻时曾被下派到广阔的农村去锻炼,在大西北上山下乡时相爱结婚,知青返城时没能回到大城市,便来到了这个乡村中学教学,住在条件简陋的家属院里。后来,他家和另几家都买了电视机。这一来,家属院就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快乐。
一下班大家三三两两地聚集到泡桐树下了,便有人开口问老袁:“这几天有什么好的电视节目啊?”他就会乐颠颠跑回家去拿出电视报,和大家一起议论什么时间看什么节目。如果意见不统一,就商量好哪家放哪个电视台的节目。为了方便大家,后来他干脆做了一副报夹,把报纸夹在一起,晴天的时候就挂在老泡桐树旁供大家翻阅。
每次在泡桐树下坐下后,大家先是谈报纸上的新闻内容,然后猜测喜欢的电影电视剧的剧情。说着说着,老张和老杜就会开始争辩了,直到老张气得脸色变白,老杜激动得谢了顶的光头直冒汗,两人把脸转向一边,气哼哼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老乔、老康则是在旁边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俩老头都是我的高中老师,有两次我害怕俩老头真的闹了别扭,就想站起来劝架,被老康偷偷地拽住了。这俩人可真是针尖对了麦芒,不吵架的时候极少。可有一次俩老头在一起没有吵架,还互相敬酒,都喝多了。那是在我这个学生连续三年得到了高考市级单科优胜奖,俩老头掏钱请客,在泡桐树下喝了个红光满面,走路都不稳了。
送报纸的邮递员小陈总是在收到报纸后第一时间送到学校。分好报纸后,他便解下系在自行车把上的毛巾,在水龙头下面接两把凉水,擦擦满脸的油汗,然后接过老杨凉好的一缸子白开水,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接着满意地打个饱嗝。在人们的挽留声里,他快乐地向大家喊一声“还有着急看报纸的人呢!”就骑上自行车像鸽子般飞走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老杜、老张两位老师都已经作古了,老乔、老康回老家安度晚年,老袁老杨夫妇退休后搬到了天津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我也到了当年几个“老”字号的年龄了,被调到了新的单位,成了《民生周刊》的忠实粉丝,有时会有豆腐块文章被登载。可是,再没有人问“这几天有什么好的电视节目啊?”这样的问题了。老花镜后闪闪的笑意,老头儿们孩子似的争吵,都只能在回忆里去品味了。
已经十几年看不到那身橄榄绿骑着橄榄绿的自行车的影子了,泡桐树下的那些画面,都成了渐行渐远的回忆,真实的只剩下了那本笔记。当时从报纸上摘抄下来,是为了搬到课堂上开拓学生视野的,而今本子已经发黄了,内容已经变成了古董,但偶尔翻一翻,当时那种朴素真实的温馨画面,便会闪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