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关于小说(随笔)
《画缘》:北宋初年,华山脚下有一小村,曰王家村,村中多数人家均姓王。小村不大不小,约五十几户人家,村中人家多以半农半猎为生。每年春季来临,村中老幼齐下地播种。壮年拖犁,老汉扶犁,妇人及孩子播种施肥。播种完,壮年汉子们结伴进山,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运气好守得些猎物,送到山外的镇上换些油盐。日子清苦,但也安逸……
我:@小鱼 拜读《画缘》三续,赞!喜欢,行文婉约,柔曼,如沐春风。期待后笔。(她写古装的才子佳人)
我一直以为,写小说的不得了,如上帝,创造几个人物,给他们一个环境,语言,遭遇,决定他们的生死贵贱的命运。
秦鲁子:另外,行文虽说干净利落,但在单线行进时表述的有点单薄。
我说:
其实,小说,并无过多讲究,小说是讲一个故事,故事好,就好。当然,小说,特别是中长篇小说自然要有主角和一堆人物,主角自然要有一个环境,(后现代小说除外),而这环境就是衬托主人翁存在意义的人及其关系,也就是副线,不然怎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是复杂的,人和人性必然是复杂的,写好,也忒不容易。练笔,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小鱼的《画缘》,单线,一切伴着主角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哪黑了哪儿歇,也就不拘束,也就简单了。
其实,这样有时候也能写好,比如鲁迅的《祥林嫂》《阿Q》《孔乙己》它就没有那么多副线,但有交代。只是文笔好,人物写活了。故事好,人们喜欢读。便成了经典: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写出了“这一个”。
如今,网上小说,拟古,宫斗,穿越,奇幻,仙侠,青春,我的野蛮女友,灰姑娘遇见霸道总裁……最大的问题是自说自话,脱离现实,信马由缰,同质太多,也就难成好文。更难成经典。最大的原因,是写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年轻人,文青,有想象,但缺乏阅历,也就深刻不起来。
这是内涵问题而不是形式问题。
写什么,怎么写,前提是写什么。最重要。
如今,网络大量小说同质化,浅薄化,庸俗化,就是这个问题。这类小说,连篇累牍,充斥网间,只能当游戏热闹看,或不看。并没有写出“这一个”来。“哪一个”?这一个,我们熟悉的却又陌生的人。
高尔基说文学是人学,小说更是这样,写人,写人的故事。写人,写人和他人的冲突,写人和社会的冲突,写人和自我的冲突。写出人性的扭曲来,或是悲剧,或是喜剧,把人性撕开给世人看。对爱好写作的文青来说,这很难,不是谁都是小说家的。
如何写?
一要阅读,大量阅读中外名著。鲁迅翻译过果戈里的小说《狂人日记》,后来,鲁迅先生也写了《狂人日记》。鲁迅的《狂人日记》有果戈里的影子。鲁迅对果戈里的《狂人日记》有借鉴,有许多相似之处。科长与大哥都是封建势力的帮凶,道具上都用狗。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有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影子。比如,莫言写高密的东北乡也诡异诡异神神秘秘的。
二是捕捉,捕捉你周围的人和事。有一句话说“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长青”。放下讲义,去写生,写你熟悉的生活。比如沈从文写湘西,而贾平凹写商南。诗人何三坡曾说过中国写酉水写得最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从文,一个是张万新。在沈从文是小说《边城》,在张万新是《马口鱼》。他们都是酉水人,酉水是他们的生活。
三,从小小说,短篇写起。练笔。小小说,写好也不容易,布局,人物,情节,细节,语言,结构,小说的一切要素都有。但,可以单线,可以精致。
四,阅历,阅读,联想。想象力很重要。天马行空,又要草蛇潜游。我写《车夫》,记得,我的故乡确有这么一个车夫,赶马车的,我小时候坐过他的车,我们叫他“生娃叔”,生,生冷噌倔之谓。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我并不知道,他死了,却是一定的。我写他的死:
没有孝子,没有女人的哭嚎,几个本家子弟头上裹着孝布打着一杆子招魂幡引着灵,七八个乡亲抬着棺材……白木茬茬的棺材并没有刷漆,抬出门,拐过窑口,上坡,出乎人们的意料,棺材的档头脱落了,僵直的车夫从棺材里溜了出来,“嗵”得一声,挺在了坡道上,沟里的风很大,吹得崖畔上酸枣窠呜呜作响,蒙在车夫脸上的黄表纸飘飞了,核桃皮般的黑脸,僵硬地笑着……
抬棺的乡党们说:“这老汉不想走呢。”
五,最终,取决于文字的表达能力。一字生死一字千金,文字是很较劲的东西。比如,让诗人贾岛困惑的那个“推”还是“敲”。再比如,曾国藩给朝廷折子里的那句措辞,是“屡战屡败”还是“屡败屡战”。记住,维特根斯坦说过一句很哲学的话:“我语言的界限就是我世界的界限。”
注:文中的“环境”指小说主人翁的一切外在的关照和冲突。是那些决定主人翁的生活命运和性格的东西。
2019。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