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小黄(2)(随笔·家园)
农闲时节,村里人会坐在一起聊聊天,聊天的地点,一般都是小卖部旁边之类的人流量大的地方,小黄自然也会去,一次在闲聊的时候村里一个女的突然给小黄说:“小黄,请客吃个东西嘛。”小黄摸了摸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说:“没钱,请不了……”
“小气死啦,五毛钱的东西都不请。”那个女的听小黄说没钱自然不相信,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出去工作了几年,兜里五毛钱都没有怎么可能,可小黄确实是一分钱都没有,所有钱都在母亲那里,很少会身上揣钱。
小黄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这女的还说自己小气,顿时火冒三丈。
“我欠你的?还是我帮你揣着钱?我又不是你爸……”
从那之后村里就流传开了小黄小气,五毛钱都舍不得的事,小黄听到别人讨论会骂人,再之后别人就不敢明面上讨论了,转入了私聊,只是名声更差了。
种了四年田后小黄十九岁了,弟弟也已经十四岁,到了该出去闯荡的年纪,家里的小孩总算可以全部出去养活自己了,负担一瞬间减少了很多,小黄放弃了家里的田,把它租给了别人,至于租金也不是钱,而是每年收成后给家里一定的粮食,正好可以够母亲吃。
小黄又回到了社会,由于在做童工的时候去玉雕店里做过学徒,十九岁再出去就好找工作多了,找了一份玉雕的工作。
小黄工作的这两年老天终于开眼了,当地一种以前很廉价的玉石突然涨价了,马路边堆的石头,盖房子砌的石头,都有这种玉石,一瞬间涨价小黄的工资也提高了,不过一些人觉得这种玉石太过普遍,估计马上就会跌,没有大规模投资,在激进派与保守派的平衡中玉石没有跌,这恰恰也给了小黄机会,工作两年后小黄用存的工资出来自立门户了,一开始小黄没有固定的店铺,每天推着个小摊去卖,卖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是一些比较便宜的次品。
或许是老天为了弥补小黄过去二十一年受过的苦,又给小黄添了一把火,玉石价格非但没跌,而是又暴涨了一截,小黄抓住这次机遇成功的慢慢做大,后来有了自己的小店铺,把打了好几年工的弟弟也带进了自己这行。
零五年的时候,运气好的时候每天能有一千多块的收入,小黄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终于不再是穷人,不用再受别人的冷眼,那一年过年,小黄家第一次杀了年猪,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像别人证明了自己的成功。
可是小黄没想到的是,两年后,那种玉石开始跌了,跌得特别快,一个月内回到了涨价之前的样子,小黄亏了二十多万,而在此之前,小黄没有买房,没有买车,以为可以持续当下的生活,使劲赚钱,以后想买的时候再买。好在只是一种玉石跌了,其他的还变动不大,不至于破产,只是生意不景气了,当然,那二十多万是打水漂了,这年小黄二十四岁。
小黄早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早几年是太穷压力又大,不能找,近几年是赚的钱太多有点飘了,不想找。现在不能赚那么多钱,心态也慢慢沉淀下来,母亲也盼着抱孙子。
小黄慢慢交往中找了一个同样是做玉石的女的,长得不算漂亮,可特别勤快,孝顺,和小黄是一样的人,以前也认识,互相对眼,很快就确认了关系,并把她娶回了家里。小黄的妹妹也在小黄结婚后嫁给了一个出去打拼时上班的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弟弟在自己前几年的提拔下可以自立门户,至少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婚后两人虽然赚不到很多钱,可过的很幸福,几年后用积蓄在小城边买了一块地盖了一栋小洋楼,买了一辆十来万的车,并生了一男一女,比同代的许多同龄人过的要好很多。
小黄的生活不算成功,可大老板就那么几个,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大老板,一般人过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中期的时候小黄是算成功的,一年二三十万的赚,在不是特别发达的城市算是有钱人了,而且小黄家以前还这么穷,后期的时候小黄因为只有小学六年级的学历,甚至小学毕业证都没有,知识有限,所以眼光略差,不懂变通,导致赔本,他真的做到了他能做的最好的,倘若他的学历能再高一些,他的成就不仅限于此,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自信,也看到了他的无奈。
最后,读书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