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钱呢？快拿给我！
　　 婆婆说完这话，显出一脸的焦急。站在那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个不停！
　　 爹爹正在门前的菜地里锄草。
　　 此刻，阳光正炽，照射得菜叶花花绿绿。
　　 听了这话，爹爹并没有即刻回话，而是缓缓地闭上双眼，身子也慢慢地转了过来。待面对婆婆时，这才睁开双眼，诧异地问道，搞么家？说完，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菜，小心地往外走。
　　 婆婆却不回答，依然一个劲地催促，快给我！说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睛不停地向公路上瞟。
　　 爹爹走出菜地，看到婆婆那副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又问道，搞么家？停一停，又道，早上不是给你三百块吗？
　　 原来，婆婆早上吃完饭，看着对面的爹爹，笑着说想去街上转转。
　　 爹爹听了，二话不说，当即掏出兜里的三百块递给了婆婆。
　　 哪知，现在婆婆竟又要，还显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还直往公路上瞟。爹爹也不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又问道，好多？说着，也把眼睛瞟向公路。
　　 公路上，正停着辆小轿车。
　　 婆婆说，得好几千嘞！
　　 爹爹一愣，诧异地看着婆婆，好奇地问道，搞么家？
　　 婆婆瞪眼爹爹，没好气地道，快给我！见爹爹站着没动，婆婆跺着脚说，快快！停了下，又催道，别个还等着哩！
　　 话音未落，公路上，响起一连串清脆的汽笛声。
　　 婆婆更加焦急地催道，快嘚！
　　 爹爹一听，正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看了眼婆婆，缓缓地掏出支烟，点燃，一口一口地吸着。
　　 婆婆见了，急得直跺脚，口中恨恨地道，死人啦？快嘚！
　　 爹爹弹了弹烟灰，瞅了眼婆婆，不紧不慢地问道，搞么家嘚？这多？婆婆一愣，顿了顿，眼睛不自觉地又瞟向公路，想了想，才道，好事！
　　 见爹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婆婆竟抽抽噎噎起来，口中不住地絮叨道，要你几个钱，象割你肉，长工都还有几个工钱！打从十大几岁嫁给你屋来，到现在，背到身子骨做死呃！现在，找你要……
　　 说到后来，已不是抽咽，而是哭泣。到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双脚不住地在地上来回地蹬。
　　 眨眼功夫，地面上已现两道深深的槽痕！
　　 好在塆子里已没得外人，这场西洋景，也就没得哪个来看到了！
　　 爹爹一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赶忙丢下烟头，用力地踩熄，也不管烟雾还在脚面上缭绕，慌忙走进了家门。
　　 过了好大一会儿，爹爹带着满头的蛛网走了出来，手中还提了个包袱，看了眼婆婆，照着地上一扔，口中恨恨地道，给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家当都给你哒！说完，冷哼一声，又去菜地锄草去了。
　　 头上的蛛网，正随风飘扬着！
　　 婆婆一见，也来不及擦拭眼泪，一把拖过包袱，爬起来，抱着，笑嘻嘻地朝公路上跑去。
　　 没过一会儿，听见“咯吱”一声响，轿车开走了。
　　 爹爹长叹一声，手一抖，竟锄去一棵菜苗，爹爹见了，愣愣地发起呆来，口中只喃喃道，这日子，唉……想起婆婆，又道，也不晓得中哒么邪？唠叨完，又小心地锄起草来，生怕又锄断了菜苗！
　　 夕阳西下，婆婆满脸笑容地从街上走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个花里胡哨的盒子。站在大门前，见爹爹还在锄草，婆婆忍不住小声地埋怨道，都锄成精哒！揩了把额上的汗水，又道，巴掌大个位置！瞅眼手上的盒子，抬起头，笑嘻嘻地喊道，爹爹，爹爹，快来！
　　 听见喊叫声，爹爹放下锄头，转过身，懒洋洋地回道，么家？都给你哒嘚！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走出了菜园。
　　 婆婆却不计较这些，依然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拍着盒子，欣喜地道，我跟你送关爱来哒！边说，边打开盒子。
　　 爹爹搭眼一瞅，见个类似腰带的东西，不禁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么家？
　　 婆婆一步走上前，系在了爹爹的腰间，一脸喜色地道，关爱呀！
　　 爹爹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长舒口气，才适应了腰间的紧。看了眼婆婆，心疼地道，好几千啦！
　　 婆婆一推爹爹，板起脸，故作生气地道，割肉哒？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稍窄些的腰带，递给爹爹。
　　 爹爹接过来，诧异地问道，吊颈绳？
　　 婆婆一噘嘴，没好气地道，就兴我关爱你？不兴你关爱我？说着，举起双手，直往爹爹跟前凑。
　　 脸上，满是陶醉！
　　 爹爹诧异地看着婆婆，仿佛回到了从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摇一摇头，露出一脸的苦笑，眼前看到的，依然是一头的银发！犹豫了一下，爹爹还是伸手系在了婆婆的腰上。口中还不住地道，关爱，关爱，关爱……
　　 婆婆猛地惊叫了起来，你想勒死我呀？
　　 爹爹一愣，赶紧松开了手。
　　 婆婆这时直喘气！
　　 见婆婆喘息得平缓了，爹爹担心地问道，婆婆，这往后的日子，么过呀？
　　 婆婆嘻嘻一笑，答道，还有存折嘚！
　　 爹爹笑道，不是都给你哒吗？
　　 婆婆一听，唬得一个哆嗦，塌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地面，大声哭嚎道，骗子啊，骗子啊，好几万啦！
　　 原来，婆婆去后，也将那包袱递给了别个。
　　 爹爹一听，竟仰头哈哈大笑，口中不住地喊道，好好好，好啊！两手空空，心才安啦！也好安心过日子啊！说完，瞪一眼仍在嚎啕大哭的婆婆，转身走进屋去了。
　　 婆婆依然坐在地上大哭，口中不停地喊道，骗子啊，爹爹呀！爹爹呀，骗子啊！
　　 至于谁是真骗子，似乎已不重要了！
　　
　　 ——2019念月1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