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老根儿(微型小说)
老根儿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了,已瘦得不成样子。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无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顶……
别看老根儿现在这个样子,当年可是个腰缠万贯、气派十足的大老板。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吹遍了荷花镇的角角落落,年方二十的老根儿随着这股潮流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也因此赢得了本村老刘家大女儿的青睐,两个人没等到结婚年龄就举办了婚礼。
婚后不久,老根儿瞅准了商机,携媳妇到县城开了一家物流公司,生意顺风顺水地做了几年,赚了个盆满钵溢,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一拨头脑灵活的人在各行各业快速发达了起来,有钱人多了,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洗头房、洗脚房、KTV、酒馆,这些地方成了老板们的娱乐天堂,也成了老根儿经常光顾的场所,他沉溺其间不能自拔,常常夜不归宿。
刘晓云带着孩子精心打理着门店生意,根本不知道早出晚归的男人在外干了些什么,每次询问,老根儿都会说:“你也不想想,我出去应酬还不是为了咱的生意?别整天絮絮叨叨的!”看着他很不耐烦的样子,刘晓云尽管满腹疑惑,也不好多问啥了。
虽然每天收入颇丰,积蓄却越来越少了。老根儿每次回家后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儿,都让刘晓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开始警觉老根儿的行为,半个月的工夫,她就摸透了老根儿的出行路线。
这天她尾随着老根儿到了一家ktv包房,当她看到狐媚的小姐坐在老根儿的腿上时,她几近崩溃,歇斯底里地叫喊道:“老根儿,你就是这样做生意吗?!”搂抱在一起亲昵的男女们一个个惊愕地看着她,其中一人慌忙对老根儿说:“你媳妇怎么找这里来了?别玩了,你快回去吧!”老根儿没好气地把哭闹的刘晓云拖了出来。
老根儿不觉有丝毫理亏,回到家后就对刘晓云怒吼道:“你他妈的闹什么闹?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在哥们儿面前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耐呀!你这是拆我的台!你知不知道?”刘晓云的泪水扑簌簌流个不停,哽咽着说:“你不觉得做错了吗?放着日子不好好过,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他两眼一瞪,喊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就闹吧,我看你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老说完骑上摩托车就走了。刘晓云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坐在门槛上默默地流着泪……
半夜时分,醉醺醺的老根儿回来了,看到还在原地坐着的媳妇,一把把她抱起进了卧室扔到了床上。她觉得这个从不说软话的硬汉子在向自己示好,她温柔地迎合着他……
刘晓云的柔情并没有感动老根儿,他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继续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刘晓云再也没勇气去跟踪他了,无奈地自我安慰:男人嘛,知道有这个家就算了。
终究是刘晓云的怯懦助长了老根儿的肆无忌惮。时间长了,他在外边偷情上了瘾,有时候几天几夜也不回家。
没几年的工夫,老根儿的物流公司就被同行挤垮了,难以维持,只好关门。
这天他在衣柜里翻找换洗的衣服,无意间看到了一张存折,他喜出望外,赶忙把存折踹进衣兜里,悄悄地走了。
刘晓云从厨房回到卧室,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她心头一惊,发现存折没了,知道肯定是老根儿偷走了,顿感头昏脑胀,瘫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此刻,无比的绝望袭击着她,她想到了死,可是上中学的儿子和已步入老年的父母怎么办?她不能死,她必须硬撑着把日子过下去!
原打算拿这笔钱东山再起的老根儿一年后血本儿无归,有人说他被小姐骗了,也有人说做生意赔了。无处可去的他只好回家,说尽好话,刘晓云都不能原谅他,把他赶出了家门。
几年的工夫,没一点儿积蓄的老根儿得了肝癌,妹妹可怜自己的哥哥,把他接到家中照顾着。刘晓云听到这个消息,哭得昏天黑地,她恨这个曾经爱着的男人害了自己大半辈子。
这天刘晓云给老根儿包了他最爱吃的羊肉馅儿饺子,看着瘦得皮包骨的他,她喉头哽咽,抹着眼泪走了。老根儿望着她的背影,喉结蠕动了几下。
在无比孤独寂寞煎熬中,在癌细胞不断扩散下,老根儿苟延残喘,最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注:该篇小说发于新浪博客和新看点网,笔名: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