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大山深处那抹红(散文·家园) ——四川兴文石菊古地文学采风侧记
石菊古地这个名字,我很早就听说过了。因为之前有QQ好友传来不少照片,就是在那里选的背景,好一个山清水秀,旖旎迷人的田园风光!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前往,以至于有人问我美景究竟藏于何处,我却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但猜想应该就在石海附近吧?
今年的3月23日承蒙洪涌江老师盛情邀请,我有幸和县作协的18位文友一起乘坐旅游专线从浓浓绿荫和开满蓝白色板蓝根花的沥青大道中逶迤前行,不出半个小时就抵达了石菊古地的停车场。下了车,满眼含笑的洪老师大步流星地走来,伸出他温暖的大手和刘主席的手握在一起:“欢迎刘主席和文友老师们,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但看到老师们到来,我很是高兴,就感觉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身体硬朗的主席哈哈一笑:“涌江,我们这帮人今天上来给你添麻烦喽。”洪老师呵呵一乐:“主席客气了哈。今天是这样安排的,愿意去探秘青阳洞的,我们有车接送,不愿意去的,就请上我芦笙寨喝茶聊天。因为今天还有两名广东籍作家过来兴文采风,他们准备在山朵集团的资助下合力编写一本《留住城市之美·兴文》的书。”
主席点点头,和谈小等跟着洪老师去了芦笙寨,我们就乘车直奔位于原兴晏乡的青阳洞一探究竟。上了车,在时而陡峭时而平缓时而急转弯的水泥路上奔驰,开车的魏师傅技术过硬,一路上还陪同我们说笑。其实,车子都是在山谷中穿行,随处可见的石头山一个接一个地由远及近而来。对我而言,几乎都是在生长在山里,所以对这些拔地而起的石头山早已见怪不怪的了。眼下所想的,就是想早点找到青阳洞。
当地的一名队长免费为我们充当向导,他的开朗和绘声绘色的讲解,听起来比当年的地理老师上课都还有趣。中途返回车里取手机,耽搁了一小会,结果就落后了,也差点迷了路,所幸问了一老乡这才顺利找到洞口。沿着湿滑的小道猫着腰观察通行,又小心翼翼地下到洞底。基本上,在兴文,像这样的溶洞,空间都很大,而且分布广泛。其顶端多垂吊着形状各异的石钟乳,光线忽明忽暗。美女邓婷婷事先为我们分发了一支小手电,所以就不担心看不到前面的路。两位广东作家比我们都还兴奋,亚平老师和我,还有不知是哪位女生卯足了劲,鼓圆了腮帮子一阵狂叫,隐约可辨回声传来。你还别说,但凡吼上一嗓子,顿感浑身轻松与妙不可言。
忽然在我们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亮光,仰起头来,发觉咋跟石海的天星眼颇为酷似呢?等定睛一看还是有些区别,石海的那个要方正些,而这个则是不规则的圆圈,四周还长着杂草与小树,只在中间空出那么一个圆圈来。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不过在洞底还能清晰看到岩壁上的石钟乳和帷幔,似佛祖念经,又或天然的人像素描,从不同的角度看去,移步即景,美伦美奂,令人啧啧称奇。若是在斑驳的阳光下,估计又是一道瑰丽的风景,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树又在天上。每走出一步都格外小心,大家相互间好意提醒注意脚下一定踩稳,不要心急,注意安全。
从一个洞到另一个洞,文友们都感到很新奇。有人说里面太黑了,干脆不去了吧。我插了一句:“不来都来了,就坚持走完,看看到底还有什么?王安石不是在《游褒禅山记》中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再见到向导队长时,问了他第二个洞最里面的情况,他爽朗地一笑:“那个地方很窄小,几乎要手脚并用爬过去的,我一年当中至少要进来这里面五六次呢。”真是不听则已,一听就让人惊讶了。在第二个洞底,双脚踩在软绵绵的泥块之上,用手电一照,看到了纵横交错的斜纹,似乎还有很有规律地排列在这漆黑的深渊里。同行的退伍老兵,数学老师杨安模即兴起了一个“沧海桑田”的小名,还别说,很贴切和形象的。
返回停车场在洪老师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地游览石菊古地的优美自然风光。脚下的路两边平整,中间铺上了大小不一的石块。绕过车场右转,便看见了不少撑开着五颜六色的油纸伞的一条回廊,就相当于一个个简易当铺。台面上码好了手工刺绣,草鞋等物。路边还有不少画像,有一个吹号手和一个红军女卫生员模样的微笑着迎客。临近大门的矮墙中间悬挂着八块牌匾,分别是省书协、美协、摄协和四川文艺创作基地等授予的。再往前走,便看见一座匠心独具的大门。右边有一只高昂的牛角,下方平放着一只芦笙。这是苗家最常用的乐器之一,吹奏者一般都是气沉丹田,有的还憋红着脸,腮帮子都圆鼓鼓地摇晃着身躯,跳跃变幻着步子,一支支婉转悠扬的芦笙曲便浑然天成了。
走进大门,眼前有两条路,我们选择的下坡那条。四周被绿树红花包围。路边的桃树上,还立着十分醒目的红色状如红军军旗的标识牌,上面的内容不一。但都与红军长征路过兴文有很大的关系。小道内侧那些不高的民居,墙体全部刷成白色。门前的花圃里,开着粉红的桃花、杜鹃、牡丹和紫荆花。一只藏獒听到我们说话,急躁地在窗户下的狗舍上转来转去,狂吠不已,脖子上套着的铁链被拉得哗啦啦直响,它表现得不太友好,似乎有点不欢迎我们的样子。
越往里走,忽见一片小桃花林,光乎乎的枝条上开满了娇羞欲滴的粉红桃花,那些花瓣尽量展开,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的花蕊。树冠并不高,看样子都是经过精心修剪过的。亚平老师的夫人一阵小跑奔过去,弯腰轻轻抚摸那些精灵,也不忘把鼻孔凑过去闻闻桃花的芳香。看得出来,她也是爱花之人,后来还在路边采摘了一大把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我便笑着对她说:“你今天的收获还真是不小。”她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连忙点头称是。
爬上田园风光四字的草庐台阶,迎面是一条铺上木板的小路,周围种满了绿油油的观赏植物。凉亭下方,还垂吊着一只只鲜艳的红五星随风摇曳。不知怎的,我的脑际忽然闪过三国时的诸葛亮在南阳的草庐来,又或如陶渊明在《饮酒》诗中所提到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那样。他们二人都是归隐田园得道高人,超凡又不脱俗的谦谦君子。应该说,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通过笔试考取功名,便是成功,什么就都有了。所以在著名的《增广贤文》中,就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至理名言,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像飞蛾扑火那样为考功名前仆后继,不达目的誓不罢的壮志情怀。
草庐一侧,半边竹片中缓缓而出的清水无遮无拦地顺流直下。那些交叉的三脚架前,高高低低地摆放着土陶圆罐,里面的水其实早已注满,可从竹片中下来的水依旧溅落罐中传来哗哗的潺潺水声,为寂静的山谷舞动一丝生气和灵性。一个小斜坡那里,横卧着一架石磨,那些弯弯曲曲过来的水珠刚好滴落其上,调皮地四散开去,但四周还是留下了明显的水痕。一时间,我就感觉回到了从前,看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剧中就是用竹片接水的情景。也许,那就是最原始的“自来水”吧?这个办法虽说原始,但直接管用,还能节省体力呢。
继续向前,忽见几座雕塑,多半是红军群雕,形态各异,个性鲜明,似乎就在我们旁边。伫立群雕前,时光仿佛凝固了。我从他们坚毅的表情,乐观的态度中好像又看到了血雨腥风的峥嵘岁月。在烽火硝烟中,无数的红军战士无畏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前仆后继,舍生忘死,为国家独立、人民幸福和民族尊严不惜舍小家顾大家,在中国革命史上书写了壮丽篇章。再看那些战马,高大威猛,四蹄健壮而有力。我从泛着水光的田埂上经过,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山乡闲散与舒适、野趣和妩媚的水墨丹青。久久望之,不忍离开,好想停下匆忙的脚步,零距离地感悟一番远离都市的那种不言而喻的惬意。是啊,成天生活在充满噪音和灰尘的现代都市里,原本激越的心早已渐渐麻木,便幻想着有朝一日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使劲吸上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享受那种安逸和悠闲氛围,如此足矣。
我还看见,红军战士主动在战斗间隙帮助老百姓种粮的雕像,和那些沉淀在岁月长河中的农具,好些都已经退出时光的舞台,至今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听说是洪总(也就是洪老师)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收集齐的。因为现代科技的快速发展,传统的农耕文化和种粮加工技术都发生了惊人的可喜变化,这就说明社会不断向前。我们的前辈们以前所使用过的不少农具,都应该走进农耕博物馆收藏与展览了。尤其是那个舂米的设备,外观上和石磨差不多。但凡熟悉的人都叫它舂子,就是以前专门用来剥除干稻谷外壳的,最后便成了糙米,如今的人们好多都不愿意吃的,那是因为国家经过四十年的改革开放,经济日益增强,人民生活水平获得了很大的提高,谁还愿意再吃糙米一类的谷物呢?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后面的人和前面的人失去了联系,他们也走得实在过快,通过一番电话后这才从松树和小溪旁走下来,空气真的很清新,我悄悄地做着深呼吸,就想多吸入纯净无污染的氧离子到肺泡中。在县特殊教育学校教书的伦修老师,完全忘情于眼前天然淳朴的优美生态农庄中,也是一脸的欣喜之情,还说要是能在这里长住下来那就好了。
苗家长桌宴,我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浓郁古朴的特色宴席。和我们汉族待客方式不同,汉族的是每10人围成一桌,大家都坐得四平八稳,还要等菜一一上齐之后才开始推杯换盏,吃喝尽兴。而苗族长桌宴则是许多人分坐于长桌的两边两头,我们坐在高度相差不大的圆木凳上,没有顺序之分,随便坐下就行。少顷,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美女服务员们推着手推车袅袅婷婷而来,眼里含着笑,又恭敬地把美味佳肴呈上来,远看几乎都在一条直线上。每人的面前都放有一只陶瓷的小酒壶,她们陆续倒上白酒。宾主之间相互客气一番,便举杯仰脖一气喝尽杯中酒,接着再饮两杯。我刚往嘴里送了一筷子原生态的菜,一扭头就见来了三位美丽的咪猜和一个俊朗的咪哆,咪哆的手中捧着一支芦笙,非常的阳光和帅气。他们在长桌边上站定,咪哆充满激情地用汉语和我们交流。“感谢你们这些尊贵的客人今天光临石菊古地,根据苗家习俗,凡是有贵客到来,我们都要过来先敬三碗酒表示敬意,之后我们会和客人一起来唱祝酒歌。”另外在拦路酒现场也很有趣,每一个离席要走的客人,都要喝上至少一碗拦路酒后才可离开。尊贵的客人啊,请双手捧起这只饱含苗汉情深的酒碗,和着音乐开怀畅饮早已斟满那入口甘冽而又回味悠长的苗家米酒吧!
再到芦笙寨,门楣中央的行书“山里人家”潇洒、俊秀、飘逸、深沉,宛如洪老师夫妇的脸上荡漾着诚恳的笑意。刚一落座,服务员们就上茶,又端出来一大盘瓜子。刘主席过来了,和两位广东籍作家说笑着。相互之间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文学经验交流,来自深圳的青年作家卫鸭和十年都向我、亚平、安模、矛仪、杨芹等畅谈了对小说的创作体会。据悉,卫鸭老师的短篇小说《天籁之音》荣获《小说选刊》年度文学奖,中篇小说《被时光遗失的影像》获第六届深圳青年文学奖。他亲口告诉我,实际上最有前途的还是写小说。而十年老师是旅新双语作家、摄影师,风趣健谈,著有长篇小说《狮城夜雨十年灯》《流浪的黑鱼》,中英文短篇小说集《新加坡那些事》,英文报告文学《绅商欧阳泉》,长篇散文《散落在深圳的青春》获2018年睦邻文学奖。
回来的车上,大家依旧有说有笑。特别是我们的刘主席,一车人听他绘声绘色讲述在深圳大学读书的难忘时光,时不时还开点小玩笑。和草木染妹妹交谈时甚至还提到了小鲜肉这个新词,在税务局上班的李劲峰老师也大吃一惊,不由赞叹起来:“哟,刘主席也晓得小鲜肉这样的新词,看来还是与时俱进了的嘛。”
主席就笑笑:“这说明我的思想还是跟得上新变化的哈。”此情此景,让我忽然想到了谈小副主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邹哥,我们作协的老师些都很好耍的,以后有机会多参加活动,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凉风习习,车轮滚滚,我们的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平坦的沥青大道,随着山形蜿蜒曲折向前不断延伸,延伸……
我若有所悟了,如果说兴文石海是支撑全县旅游的大姐大,那么,同样是红色旅游景区的石菊古地则是它温婉可人的“小师妹”。又或者形如一对姐妹花,在空旷辽阔,深邃博大的川南大地见证了地球上规模宏大的造山运动,为兴文带来的“天下奇观”。在石菊古地停车场上随处可见的红旗,还有碉楼上“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八个红字,以及广场周围那些红军战士们举枪的图板,都在传递一个信息,兴文就是这片红色热土上的革命老区,石菊古地也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之一。因为红军长征经过兴文,所以才有了血染柏杨坡和红军岩等悲壮故事。呵呵,就在这极目四望的茫茫深山里,我隐约找到了应当永远铭记和传承下去的那抹红,一想到这里,我便会心地笑了。
注:2019年3月在兴文县石菊古地文学采风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