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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远去的邻居(散文)


作者:李建志 童生,797.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75发表时间:2019-04-05 21:42:42

潘娘初次走进视野那年,或者说几十年后回归视野,并没有太多印记。只是觉着那张布满皱纹稍显瘦削的脸庞、齐耳短发、疾走时微微一侧倾斜的背影特别熟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徐娘——徐娘……”
   听见频急敲门声、短促狗吠,从里屋急跑出去。拉开铁门一刹,穿着朴素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她跃入眼帘。
   敲错门?卖东西的农民……
   脑海瞬间钩沉出一些朦朦胧胧的碎片,直眉瞪眼怔楞在了原地。翕歘,便否定了最初的几个身份。有过眼缘!
   “潘娘,这个是我们老三,不懂事,不晓得喊人。瓜兮兮的。呵呵。”耳旁传来母亲的话音,“老三,赶紧喊潘娘!”两句话中间几乎没有间隔。
   “潘娘。”母亲话音刚落,我便脱口而出。须臾便缓解了尴尬氛围。
   “潘娘,屋头坐嘛。呵呵。”
   “不了,不了,老三。和你妈谈点儿事就走。”
   这就是我和潘娘面对面的初度交集。
   躺上沙发,依然在琢磨,果真是母亲嘴里轻描淡写几十年的老邻里?
   借着饷午,追根究底诸多琐碎以后,更多的背景信息源源不断汇入脑海,记忆中的碎片由半饷越发归于了清晰。渐渐架构形成为了一幅更为饱满、完整、立体的人物形象。对,就是她了!
   起义、周师傅两户中间通往人保组巷弄,挨着葡萄架白头发两娘母那片里住家。庶几同时忆起她有位叫七什么沉默少言的儿子。没想到母亲一口便否决了后一半说辞。又好像并不甘心,随即展开冥思苦想,终究还是没能把一位叫什么七的儿子,与潘娘牵扯上瓜葛。
   眉头、眼角皱成三朵菊花,我依然也没能赶在不耐烦即将发轫之前,把那位伤透脑筋的什么七,与足以占据分歧上风的另一两个可信度较高的字眼,与人的姓名利落的联系到一起。连他老子都不知姓啥,总不能随口来上三七、田七、鬼脚七糊弄她老人家吧!她是随便能糊弄得了的主吗?
   好吧,尽管懊恼不已,也尽管确乎记得住她有位儿子叫什么七,另一位胖乎乎叫什么的花容月貌的千金,也只好不了了之。我可不想把自己陷入阿拉伯数字的泥淖,整天焦头烂额左思右想。哪次较真,膝下都是王者。
   除了无可奈何轻叹口气,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我的记忆,强打印进她的脑子里去吧。
   唉,可怜的母子俩,为什么原本充满无限遐思的美好回忆,总会在转瞬之间即淹没于唾沫星子漫天飞的魔咒?
   真是担心,再这样没完没了较真下去,血压一蒸,苏老五、王老五、李老五几位看生见长的兄弟,包括我自己也全给聊出了弄里。筷头一扔,鼻孔各朝一边,哼,点儿都“割是”(让)不得人!车少喊我坐。再也不理谁了。不依不饶赌上一阵子冤枉气。再者,儿子、孙子、老子、孟子,还是田七、三七、鬼脚七,管他三七二十一,过去没有一句交流,现在与予更加扯不上丝毫干系。不知者无罪。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得罪了,隔岸观火那位阿拉伯兄弟。
   潘娘,一位年逾致事老年活动中心发挥余热的负责人,敦本务实、恪尽职守、多可少怪、函盖充周。这一点上,看得出和母亲惺惺相惜此唱彼和。一段时间,成为了母亲茶余饭后誉不绝口的佳话。
   潘娘找过几次母亲之后,我便敬佩上这位踏实肯干一片公心的邻家长辈。隔三差五,有时夜里八、九点钟,像豁然悟出某种灵犀,将卧刚起的模样,披头散发风风火火从巷弄那边冲过来,边使力敲打铁门边大声吆喝。听见狗吠,母亲边应承边一溜小跑往外赶。睡衣模样俩老太太,巷弄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无外乎老年活动中心刻不容缓的构思,创意,遐想乃至布局;下一步、下几步、下几几几步环环相扣的行动纲要、挈领。
   尽管有些迷惘,依旧没作过多打探。大集体退休潘娘,某个居委会老年活动中心当家人,关心关心老年人业余生活无可厚非。并未谋得一官半职闲赋家中失地农村老太太掺和什么劲?再怎么热心,老年活动中心可没有,与生产队长享受同等职务、待遇借聘顾问一说。
   “最听话的我们家的老三“限制了好奇尚异的余地。最听话所包含的不言而喻。不要多嘴多舌坏了为娘和自个儿名声。
   两千年以前,一次生日家宴上,饭桌猝然新添好几位上宾。母亲一一将我引见给了她们。包括早已远嫁前锋热水器厂董叔的爱人,沙河堡原住居民张什么林娘,咫尺之遥新村住家的胖李娘、瘦廖娘、烟不离口王烟枪。而且全是地地道道如假包换沙河堡人。弹丸之地沙河堡地界上,我从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朋友、老邻居!让人错愕!连蜗居杀猪房巷弄一头一尾,一辈子也没见有过招呼应酬的矮张娘,居然也成了她过命交情!你让你趾高气扬路过人家门前打了小半辈子酱油、豆瓣,从不把好姐妹放眼里“最听话”不孝儿情何以堪?
   涨红脸,娘娘、伯伯、叔叔、阿姨点头哈腰,总算把咽干得快窒息的那口气接上,搪塞过去。
   几位娘娘均是解放初期,沙河堡识字班光脚丫便一起混迹江湖,“苟富贵勿相忘”歃血袍泽。十几岁玩到大!
   事实即在眼前,从呱呱坠地到两千年三十几载岁月里,我可从未见过她们中一位到家作客,又何来一块儿玩到大?知道是画蛇添足自以为高明的一种交际手段,并没戳穿她。边取出哪天前早已准备妥帖一张泛黄的一寸老照片,指着一位位后手搭前甲一列纵队大毛根儿佐证。
   好吧,你的大毛根儿好姐妹、好朋友,阿尔巴尼亚似的同志、战友加兄弟。
   和好姐妹手牵手早出晚归,没敲过几次鼓;没逛过几次商场、农家乐;没轮吃过几次团年饭、过过几次大小生,一向身板硬朗的潘娘住进了医院。不久传来消息,撒手人寰。
   一段时间,路过时没见上一手夹烟倚门前矮竹椅,边剔牙缝边四处打望的矮张娘。一打听,好久以前已驾鹤西去。胖李娘,瘦廖娘也相继过世。仅剩下干精火旺王烟枪,远在西门病病殃殃的小张娘。小张娘脑袋还犯上糊涂,三天两头敦促董伯给母亲速拍电报,务必于某年某月某一天到家里吃饭、叙旧。赶上半天公交穿城去了没多两趟便再没下文。
   听说小张娘已经糊涂到快和祥林嫂没多大区别,见谁拽谁喋喋不休念叨她被狼叼走了那个世上最最可怜的孩子阿牛。一饷记得住洪芳,一饷又喊作了张娘,去了也没多大意义。
   损兵折将,锣鼓再凑不齐角色,行头草草塞入口袋,扔到了一边。
   转眼几年,马路扩了,巷子拆了,家被迫迁了,一切一切恍惚都今非昔比。逝去的人,牢不可破的姐妹情义,久而久之一天天也随着岁月蒸发于了记忆。也许是早已升华成为旁人不可理喻,以意为之乐在其中的唠叨、抱怨和情绪。
   好几年没收到过董伯惠书,自无从获晓张娘是否蠲疾。更不记得那段时间常常念叨,为董伯朝贺杖朝聚会的允诺是否成行;也好几年再没听说过王娘,就连那句时常挂在嘴边,有些让人惬心的“王娘抽了一辈子烟,别个还不是活得上好。”也不大提了。也许是自己身子骨一年年差了精力不济从前;也许是王娘忙于一天几场应酬再挤不出时间,那些原本从小玩到大,挤挤匝匝喧喧嚷嚷一大桌老姐妹、老邻居一个个渐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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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记忆里远去的潘娘,永远是风风火火,热情洋溢,这位与母亲有近半个世纪交情的老人,再次进入眼帘。记录着这几位老人的点点滴滴,红尘中小人物的碎碎念却又有着鲜明的特点。推荐欣赏【编辑:枫魂帝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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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黄金山        2019-04-05 22:39:59
  有情节,很好
活到老学到老
2 楼        文友:枫魂帝星        2019-04-05 22:53:43
  旧时的邻居,如今已风烛残年,渐行渐远,伴随着记忆远去。感谢赐稿菊韵问好春祺
拈月为诗,清静做文
3 楼        文友:朗朗书声        2019-04-06 12:33:47
  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年代和群体。老屋,左邻右舍,年少时的玩伴,还有许多甚至天天碰面只是面熟的面孔,他们都被浓缩在一方特定的时空,形成一种完整的记忆。任何一部分的缺失,都会造成一种莫名的失落与遗憾!邻居记录了这些曾经的生活琐碎,又留恋,有怅惘,更有一种心灵的回归……
朗朗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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