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恋】秘密行动(小说)
一
“海玉,跟你商量个事。”丛大路夹起一块熟猪头肉,塞进女人的嘴里,讨好地问老婆。
“你啥时候看起我了,真不容易得到你抬举,还商量!”老婆海玉白了丈夫一眼,借机把怨气撒出,“是不是看我当上了个破‘带头’就开始巴结了?”
“老婆大人,可别这样说,我早就看你是好管家,‘大有’公司不用你,那才叫瞎眼。”丛大路把所有的奉承话都说出,完全是想来完成这次“搭桥”行动。
丛大路这几年承包了60亩育苗地,同学朱时通的哥哥是市园林局的副局长,听说采购苗木的权力很大,便找到了同学朱时通,朱时通没有给丛大路明确的答复,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答应和哥哥说个人情话。丛大路深知,朱氏兄弟的香炉只插香不行,要的是香烟袅袅,他总想能够帮朱时通一点,弄热这层关系。朱时通在镇上开出租车,每日的收入也算可以,日进百元不成问题,他想再给朱时通找点客源。最近他发现,野岛养殖滩“三间房”的外来打工的傍晚总是约出租车往镇上跑,如果约好这个主顾,用老朱的车,一个月下来也应该可以有千八百的额外收入,老朱应该会感激他的帮忙,跟哥哥求情,为自己销售树苗不遗余力。
海玉这几年心中也感觉窝囊,那些树苗就几乎没有卖出去,当初投资的三十多万,到手的才是个零头,好几次劝丛大路改行去做水鬼(当地做水下捞取海参的潜水员),他就是不听,心中也窝火。
当初,海玉就提醒丈夫了,看看北山坡的小学校院墙上写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个字,“树人”她不管,可“树木”起码要十年,这十年不见几个钱,难道喝西北风?丛大路就是不听,三年就已经受不了,别说十年!
“今儿,老丛,也学会奉承了,尾巴一翘就知道你有事,说吧。”海玉打趣。
丛大路从上衣口袋掏出了几张名片,推到海玉面前。
“呵呵,树苗子没有卖几棵,倒学会摆谱了啊,一个人的公司,你就是经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国企老总啊!”海玉并不关心名片上写着什么,她需要的是实在的收入,所以说话就带刺。丛大路的育苗发财致富的梦想尚在沉睡之中,他不能跟海玉弄不良情绪,依然笑嘻嘻的,一幅讨好的样子。
二
“我看‘三间房’那,好像最近,你要好的那个什么,小薇是吧,老公也来了?”丛大路试探着,说话故意断断续续,就像结巴,“时通,我老同学,你认识的,他跑出租车,也不容易,你把名片给小薇的老公,如果搭车去镇上,打时通的电话,随叫随到,你跟小薇说说,怎么样?”丛大路目视着等海玉答应,伸手摸着海玉的手背,海玉抽回手,觉得很不自在。
“呵呵,你还是盯上了小薇啊,看人家有几分姿色?”海玉话中有话,小薇时常跟海玉来她家吃饭,海玉就发觉丛大路眼神不怎么安分,且晚上闲话的时候,还提及小薇长得有多么好看,海玉心中就警觉了,便很少找小薇来家吃饭,生怕猫沾腥。而且那次三人吃饭,海玉转身去盛米饭,丛大路还趁机探身去摸小薇的前胸,小薇尽管往后躲开一点,可并不显出难堪。这是她转身的档口看到的一幕,海玉也不是十分在意,她了解老公那德性,可心中老是个疙瘩。小薇才不到30岁,老公不在眼前,出轨的事,太容易,她管理那些来滩涂晒海带的女工,早就熟知这些女人的内情,几乎闲着的很少。海玉想,好在不是别的女工,小薇的嘴不会乱说,就是老公有猥琐的动作,也不会闹出桃色事件,不过海玉自此也相当谨慎,一般不让小薇和丛大路单独接触,甚至夏收秋收,小薇要来帮忙,海玉都拒绝了,生怕在荒郊野外无人区弄出那种事。
不过,最近小薇老公来了,海玉倒是放心了,便说:“来打工的,还有身份坐啥子出租车,我给她就是。”海玉将名片塞进裤兜里。
“原来租住三叔的那两间房,小薇怎么不住了?”本来丛大路不想问这个事,可他听说滩上的三间房租金要300多,大家都私下议论,这个小薇为什么放弃便宜的房子不租,跑离村三四里路的野外租房。丛大路想知道内情,也算是跟海玉闲话。他想,越是避讳“小薇”这个名字,海玉越会觉得自己真的像和她有染,于是,说话就理直气壮。
小薇到野外租房,让海玉好一阵高兴,起码那孤零零的房子周围,谁往那去,海玉在滩涂一眼就看得清,也是海玉为小薇选的房子,原先租房在村中,生怕丛大路走溜脚,现在她觉得烦心事没有了。海玉觉得那三间房就像尼姑庵,男人谁进去谁受嫌疑。
丛大路想借此好好表白一下态度,椅子靠着海玉坐下,挽住她的腰,海玉有点不适应,忒别扭的感觉上来了,不过,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浪漫境界。
“去,去,这个时候,来这个,你脑子发烧了?”海玉以为他要做不正经的事儿,掰开他的手,可她的手软绵绵的,只能任其抚摸,她是作态,她也想享受这份温馨。
“好了吧,等晚上好吗?”海玉觉得这些日子也慢待了丛大路,心有愧疚,脸颊绯红,柔声说,“我还得给女工记劳动量,不能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好么?”海玉转头给丛大路一个媚眼,用手摸了一下他胡子拉渣的脸,就挣脱了。
“不亲自己老婆的人,那就是数学没有学好,算不开账!”丛大路继续讨好。
“你算开账了?”海玉有所指,是提醒他不要对小薇想入非非。
“那是,水,肥不肥,也不能流外人田,是吧?”丛大路所谓的“水”有所指,海玉一阵脸红,似乎到了美妙的夜晚,嘟囔道:“要点脸,好吧?”
“海玉,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小薇是你的闺蜜,我视若你的亲姐妹,怎么敢动那个心思,她也是你的财源,我断了自家的财路,那我简直就是250!”丛大路郑重表态,说得海玉点头认可,知道他不是虚与委蛇。
海玉在“大有”公司干晒海带的活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去年刚刚升为“带头”(就是负责管理那些晒海带的女工的头儿,相当于总管)。晒海带的日子大约在每年的3月到11月,跨三个季节,剩下的月份是淡季,女工们都返乡回家了,可空闲几个月没有钱可挣,她跟几家牡蛎加工厂老板也很熟,几个不错的女工想长期留在野岛这个地方干的,她都托关系给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不晒海带就进牡蛎加工厂,实现了无缝对接打工,三四十个女工都是她的人力资源,而小薇是她这条链子上的一个重要环节,联系着很多女工,所以她平时对小薇关切有加,就是想保护好这条线。
海玉在晒海带季每月可拿三四千块的工资,而且“大有”公司为保住劳动力来源,还在淡季每月给海玉一千块的生活维持金,有几家公司想挖海玉,海玉都没有动离开的心思,她感激“大有”,忠诚于“大有”,因为“大有”待她不薄。
当晚,海玉与丛大路的交谈,进入了佳境,海玉觉得自己也真应该感激丈夫对自己的真诚,心如一抹阳光抚摸过一般。她不记恨丛大路想“沾腥”的恶行,只要自己看住了他,他没有机会。女人们在一起说起这些事,观点出奇得一致,那就是:自己的老公自己看住!
三
可丛大路并非安分的男人,最近他听到了小薇的一些风声,也不敢沾惹,而从观察海玉的行动看,海玉并不知情,他也怕牵连海玉,生怕断了小薇这条招聘女工的线索,对海玉的工作会有影响,可听说向缉毒局举报制毒贩毒线索会有一大笔奖金,他很动心,他要弥补自己育苗卖不出去的损失,这笔额外的收入,他很心动。
丛大路有两大忌讳。一是自己亲自到三间房观察,会引起妻子海玉和妻子闺蜜小薇的怀疑,到时候容易暴露自己,弄僵了与妻子海玉的关系,就得不偿失了。二来,他不想做一个公开身份的举报人,只想偷偷拿到那笔奖金,据说是三万块,如果属实的话。
夜色降临,野岛外滩海雾腾起,一股股海咸味袭来,咸润的海风钻进了他的衣服,他关紧了轿车的车窗,放下座椅,做半躺状,吸着烟,眯着眼,享受海浪拍岸的节奏声。
他在想,曹林叔当初这三间房就是为了看海临时搭建的,几个钱支撑的破房子,如今每月还三百块,租出去两年本钱就回来了。荒村野外,非法建筑,还有了租金,比养个儿子还划算,丛大路倒是羡慕起曹林叔的眼光了。
丛大路也要严防海玉的眼光,今晚他告诉海玉是朋友请客,他摸摸座背画面兜里的几根火腿肠,笑了笑。若海玉看见他来小薇的房后路边,那海玉会有多大的误解啊,还以为自己与小薇“人约黄昏后”,岂不冤死!
他笑自己多虑了,这个秋后,正是晒海带最忙的季节,海玉晚上上床都有气无力,哪有心思跟踪自己!自己的育苗旺季在初春,此后就是萧条期,可他的心里不能萧条,要为来春销售树苗铺好路,给朱时通弄个活,打通他哥哥的门路,他感到自己很有生意眼光。今晚就是为此而做点观察,看看是不是听人说的傍晚就有什么动静。
丛大路下车撒尿,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他抬头看三间房,没有炊烟,房子笼在海雾里,不像是烧饭的味道。他警觉地深嗅几口,想证实那些街谈巷议的真实性。他使用过碳酸氢铵给树苗追肥,似乎比这个品种的化肥刺鼻几百倍,一阵恶心从胃里上溯至喉咙,他想呕吐。他回到车上,想起人们对小薇的一些猜测。
他曾经听过村子有个在外轮干事的船员说过“粉儿”的事,那东西吸食后,会飘飘然,成仙的滋味,就像在秋千上翻飞,不过戒掉不易。他没有想到会有多么令人美妙,他还是安心抽香烟吧,每日两包也不会跟鬼魔仙幻缠上,他一辈子都不想与之打交道。他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他要中和一下这个难以忍受的气味,从椅背兜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慢吞吞地嚼着。他想起后备箱还有几罐啤酒,可马上作罢,毕竟要开车回家,出事就坏了,可又怕海玉没有嗅到他身上的酒味而怀疑他夜晚出去的目的,他就像做贼心虚一样,马上觉得自己的脑瓜子笨死了,不是有句话么:开车不喝酒!
那日,他与村上的几个闲汉子在小卖部门口抽烟闲聊,听到几句话。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丛大路觉得机会来了。
“听说是熬制海带胶,日本的技术。”
“不知有几个男人,好像白天不见人影,晚上神出鬼没的。”
“一个女人要那么多男人干什么,受得了?”
“谁看见买什么海带了,老婆晒海带吧?在野外住,弄点鲜海带还不容易?顺手往家捎点就够了,没有成本,比一本万利还万利……”
“听说,几乎每天要往仙来镇上的‘从风’快递那送货。”
“那成本不低啊!真是‘神偷’……”
这些话让他产生了怀疑,但丛大路从来不插言,他喜欢抓住蛛丝马迹,弄出个意外之喜。
四
丛大路想坐实证据。他待不住,再次下车,靠近三间房。房子在一个小山坡上,房后是一条乡路,地势低些,他从房子东头走到西头,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味道被海风稀释了,深嗅,有一丝丝的咸味,但他的鼻子还是敏感,仍然有氨水的味道掠过,只是不甚刺鼻了,不是特别留意,很难嗅出异味。
他突然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他弯着腰靠近房后,寻声搜索,中间一道用石板盖住的暗沟,直到沟底,沟边长满了杂草,沟底的草有些枯黄了,秋天来得就是快,可他觉得奇怪,杂草枯黄往往先是从地堰开始,沟底见水,不可能先发黄。他扒开杂草看,也不见什么端倪,只能作罢。
一无所获。可他最希望是如此,因为他舍不得小薇,怜香惜玉的情绪包裹了他。尽管小薇不是他的老婆,也不大可能有染小薇的机遇,海玉盯住的是小薇,丛大路也不敢迎风而上。他曾经冒出奇怪的念头,跟小薇结婚,到小薇的老家去谋生,逃离那些熟悉的眼光,过一辈子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日子,可他想想多少牵绊,只能消极地放弃。
做一个好男人吧,安分就是本钱,况且自己的事业还在苟延残喘之日,没有能力驾驭一段新的婚姻!尽管每次跟小薇说话,小薇的眼神很勾人,可小薇还没有表白,丛大路不敢直言相问,或许小薇可以在某个晚上跟自己表白,可他又很怕自己不能招架,甚至束手无策。
况且,小薇一个人在村子住的时候,自己已经错过了亲密接触的机会,听说小薇的老公这次跟来才租住了三间房,更没有半点沾惹小薇的可能性了,他只能死心塌地。
负罪感始终折磨着他,他面对海玉,有时候不敢直视,这几年没有挣到多少钱,且还暗恋小薇,有点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闲下来笑自己无事生非。感情的支出无法预料,感情的控制并不简单,当初若不是海玉把小薇领进家里,他也不会心存淫念。听说,三间房里不止一个男人,他对小薇失望了,看来小薇并非良家女子,想起小薇,他都是不自主地摇头,觉得自己惹不起她了。
半个月过去了,丛大路突然接到朱时通的电话。
“老丛,给你个好消息。”朱时通很兴奋。
“怎么,有销路了?是不是哥哥局长有话了?”丛大路马上想到自己的相托。
“春节后,你园子里不是有梅桃么,要1600株,每株不矮于1.2米,成吧?”朱时通声音也有点激动,“请客啊,别说我没有给你背后使劲。”
一一祝福万干,身体健健康康。
欣赏美篇美按,珠联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