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春之梦”征文】呼家公社轶事(散文)
呼家公社原驻延长县呼家村,欲叙呼家公社,先言呼家村。
呼家村正对石阁山,仰望石阁山雄伟气象一览无余,有呼之欲来之感。
据呼家家谱记载,明朝初年,村子原居住白姓人氏,故村子原名为“白家岭”。白家有兄弟二人与宜川县东阁楼村呼氏三兄弟交好,呼氏三兄弟好田猎,喜放鹰,向往高山(石阁山)之南的形胜,白氏兄弟善稼穑,好奔马,偏爱东阁楼的大塬面,于是两家协商呼白换户,双方以山脚下小河为界,呼氏到高山之南落户,村子更名为“呼家村”,白氏到东阁楼生根。
1957年,应形势要求,呼家村成立了乡政府。1958年公社化,呼家乡更名为“呼家公社”。
呼家公社虽小但功能齐全,学校、医院、供销社、税务所、邮电所等单位一应俱全,管辖涉及范围东至黄河畔,西至太留上罗村。
呼家公社1966年就合并至南河沟公社,历时短暂。
现年75岁的呼文兆带我们参观了呼家公社旧迹,这个瘦小的老人肤如黄土,鹰钩鼻,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深邃的眼神,说话时不紧不慢。随着他娓娓的讲述,昔日的呼家公社徐徐展现在眼前……
供销社
呼家公社的供销社四易其地,最初称为“合作社”,后叫商店,随之又改为“供销社”。
供销社进货主要靠骡子驮,四头骡子,每两天进货一次。每次进货回来,骡子身后总跟一群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孩子,兴奋地笑着喊着。“看着,碎娃们!”进货人喊着,向身后抛去一把糖,孩子们立刻嚷嚷着哄抢起来。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国家规定紧缺货物必须经过批条才能购买。呼家学校有一老师叫郝运安,铜川人,酒量大,性格直。有一次难耐酒瘾,连着两天去供销社转悠,左瞅瞅,右看看,什么也不买就走了,第三天还是如此。他连续几天的举动被供销社白主任看在眼里,就问他有什么事情。
“白主任,我的酒瘾发了。”郝老师红着脸求道。
“郝老师,今天我满足你!”白主任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瓶价值3元的45度西风酒递了过去。“砰!砰!”郝老师在柜台檐磕了两下瓶嘴,瓶盖掉在了地上,他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如喝凉水一般,一口气一饮而尽。
“郝老师,喝好了没?”
“白主任,能不能再来一瓶?”
第二瓶打开了,郝老师又一饮而尽。
“怎么样?”
“再来一瓶。”
白主任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一瓶。随着咕咚声,第三瓶酒没一会儿就见底了,郝老师喝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了?”
“好了!”郝老师干脆地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黑棒子烟,递给白主任一根,紧接着转了身,如风中的树叶一般摇晃着离开了。
白主任望着郝老师摇摇晃晃的背影,赶紧锁了门追了出去。他年龄大,行动迟缓,到底没有追上,只得远远望着他下了山,过了转渠向学校走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呼家供销社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解体了,最后成了村里的个体代销点。
武装部
那时刚解放不久,村里的保卫工作主要依靠民兵。那时村村有民兵,仅呼家村就有几十个民兵,有枪十四支,每支枪配有5发子弹。农闲时间经常组织训练,一般都在晚上。如有紧急事情,需各村配合,全靠跑步送信,一般事情村村转送,如古代的驿站。
一日,石阁山之西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听到响声,公社武装部立即组织呼家村20多名民兵连夜跑步奔向事发地。当民兵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才知原来是当地村民起石板放炮,虚惊了一场。
在当时民兵还有一项主要任务就是协助审判罪犯。说是罪犯,其实就是一些地主豪绅。每遇审判时,周围村子的村民都来观看,人山人海,把审判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审判长一声下令:“执行!”人头就开始攒动,嚷嚷着伸长了脖子往前挤。犯人脸色雪白,如一根面条站立不起,在民兵的拉扶下两腿弯曲脚尖磨地。随着一声枪响,人群立刻犹如洪水过后一般静寂下来,但片刻又骚动起来。有人匆匆逃离,有人转身掩面,有人大胆直视……
有一姓丁的犯人,人称“老丁”。枪毙前被一公社干部拉着绳子,谁曾想就在枪响之际,老丁向前一扑,那干部猛不防被拉倒在地,幸亏民兵训练有素,立即上前补了一枪,一场虚惊。
银行
银行很简陋,一张桌子,一床铺盖,一把锁子。因为大家都穷,几乎没有人去存钱,资金就很少,最值钱的当属上级派发的头号盒子枪。
银行行长谨小慎微,把枪看得比命都还珍贵。
有一年过年,银行照例不放假,行长因害怕有人来抢劫,就买了一些瓜子、糖、烟、酒,邀请村里一些年轻人前来玩耍。晚上年轻人坐在前炕猜拳喝酒不亦乐乎,行长坐在后炕怀抱着盒子枪,眼望着窑顶。不知不觉间鸡叫了头次,按照当地过年习俗,鸡叫头遍须烧头遍香,以期来年大吉大利运转财来,于是大伙嚷嚷着和行长告别:“行长,鸡都叫了,我们回家烧香了,你一个人小心点。”
“怕什么,这不有杆枪嘛!”他用手指着怀里的盒子枪一脸坚定的眼神说道。
“对对,谁见了都会吓得尿裤子啊!”大伙哈哈笑着,摇晃着身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邮电所
邮电所里也没有多少信件,因为当时村中出门人少,要是谁家能收到一封信全村人都知道。邮电所没有专门的邮递员,全凭村人相互捎着。有时一封信能转好几个村,一两个月后才到手,信封已被揉皱了,即便如此收信人也是满脸的兴奋。
除了信,发电报、接通电话是邮电所的主要任务。发电报,一个字五分钱,所以电报上的字一般很节约,如:母病,父亡等。电话,黑呼呼的,矮墩墩的,摇起来很费力,还“咕噜咕噜”响。在那个时候打电话,先打到邮电所的总机上,然后通过邮电所工作人员转到你所要联系的地方。你得耐心等待,因为只有等邮电所联系上之后你才能通话。
1966年初,邮电所新修了办公的窑洞,还没来得及用就搬迁了,至今一直荒废着。
医院、税务所
说是医院,其实只有一个窑洞。医生不多,中西都能看。主治医生雷满堂,渭南合阳人,携带妻儿将家落户在此,医德很好,随叫随到,深得群众好评。因为医院就在村子里,给呼家村民带来很大方便。自公社撤并之后医院也撤离,雷医生也就离开了陕北。
税务所很小,最主要的税收来源是收供销社的税,其次是对一些木匠、杀猪的、贩羊的收些税。1966年,随公社的撤离而撤离了。
……
往事如烟,湮没于岁月风尘中。曾让呼家人自豪的呼家公社只剩下断垣残壁,在荒草中对着石阁山追忆着昔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