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舞】夏日四则(文言散文)
一、夏夜
长夏漫漫,永夜难消。漏刻于子时,虫蛙鸣聒,皎色入户。欣然披衣步于庭园。
仰见星汉灿烂,清辉泻洒,千里流霜,长烟一空。熏风习习吹襟,荷叶田田弄姿。道旁竹影参差,苔痕深浅。顷尔暑气顿消,清凉满怀,遂返簟悠然入眠也。
何年无夏?何人无暑?何处无清夜?唯具山阴夜雪之趣者少矣!
二、剿蚊记
夤夜将息,有蚊翼然破空,经案牍,越罗衾,萦绕于床头枕间,嗡嗡然不绝于耳。
忿而伐之,则潜跃自如,飘忽任意,或高翔,或俯冲,或折回,虽几番暴击而不果。垂丧未几,蚊振翼凌厉啸至,直贯耳际。余雷霆一击,蚊欢然远去,唯面颊隐隐作痛尔。
鏖战数回,渐倦。乃筹一计。开灯,阖目,悠然入眠状,岿然聆其动,察其影,辩其位。嗡嗡远尔近,徐而疾。余擎掌而起,电光火石,蚊羽血涂地,身首齑粉欤。
余复酣然入梦.嗟乎!苟以浮尘之狡,欲憾天风海雨,岂非享祭之牺牲乎?徒增哂尔!
三、凉面
予尝言:“何以解署?唯有凉面”。家人深以为然。盖因七月流火,八达如蒸,于遍体滚浆际取凉面一盘,豆汤一碗举箸用之,则燥热去,清静生,炎暑之气尽于玉丝青葱之中也。
天下凉面莫美于江东,江东凉面莫美于内子。鸡方鸣,卿已绾髻撸袖,生烟造火。至煮水下面,用时三刻也。起锅置于筲箕,凉而拌以黄油,用时三刻也。晨曦散去,百鸟嘤嗡,予漱洗方罢,则擢面入盘,以酱、盐、油、胡椒、味精等诸料精心调制,奉于予前。予品其味,饱其腹,爽其心而感其情也。
生涯如斯,心既田亩也。风雨无常,枯荣叵测,以心耕犁,避远亦仙阁,虽苦尤甘。
四,生而何以为要乎
六月,天将暮,余父子酒足品茗于案几。
子微醺,曰:生而何以为要乎?
余错愕,少为踌躇,方曰:余,金迷也,好武侠。侠义精神因大于果。因者,节也。高手对峙,其要不在胜,而在节、势也。虽力竭而不屈,至死不休。生之所要亦复如斯!跌宕荣枯皆如秋风之过尔,唯经艰辛霜雪,昂然而立,衷志不改悠然前行者,不胜而胜,不获而获也!是谓要,是谓得。
子思良久,顿首,似有所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