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路漫漫其修远兮——感受屈原(随笔)
端午节必然想起屈原,一个伟大的悲剧性英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屈原在《离骚》中发出的呐喊,两千多年前,悲愤而郁闷的屈原面对将要溃败的君国,发出振聋发聩的忠告与建议,但如同对牛弹琴,后人在史书中记载屈原在压抑、苦闷和绝望中自投汨罗江而死,笔者觉得这种评价欠妥,从屈原的诗歌中可以感受到他博大的胸襟和智慧,这种胸襟和智慧绝不是虚浮华丽的幻想,而是一种伟大而真实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为何在骄纵和贪婪面前不起作用呢?
庄子在《人间世》里讲:“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就是说,一个人虽然德行纯厚诚实笃守,可未必能和对方声气相通,一个人虽然不争名声,可未必能得到广泛的理解。而勉强把仁义和规范之类的言辞述说于暴君面前,这就好比用别人的丑行来显示自己的美德,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害人。害人的人一定会被别人所害。并举出例子,从前夏桀杀害了敢于直谏的关龙逢,商纣王杀害了力谏的叔叔比干,这些贤臣他们都十分注重自身的道德修养而以臣下的地位抚爱人君的百姓,同时也以臣下的地位违逆了他们的国君,所以他们的国君就因为他们道德修养高尚而排斥他们、杀害了他们。这就是喜好名声的结果。
庄子把这种胸襟和智慧的失败归于好名,从短浅的生命终结论来讲,的确如此。然而生命是多维的,无尽的,一个身体,一个形体的终结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绝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的路,非楚地之泥泞小道,而是生命之力之无限征程;屈原的上下求索,非楚国内外君臣的内政外交,而是竖穷三际、横遍十方的生命之体的常恒与妙用。庄子对人世的观察是生动朴实的,屈原对人世是壮阔华美的;庄子是在对牛谈草,而屈原在对牛弹琴!屈原若是遇到庄子,一定不是电闪雷鸣,而是畅怀大笑。庄子遇见屈原必然不再娓娓动听,而赞后生可畏!屈原的绝此身与庄子的逍遥游都是漫漫修远路上的求索,这个求索沿着无尽的生命,沿着不屈的愿望延伸着,延伸到你我,延伸着,延伸到……
在这无尽的延伸里,一个个生命单元求索着,在这些求索中,世俗人心以喜恶分判出善恶,美丑,这在庄子又断出问题:“民湿寝则腰疾偏死,然乎哉?木处则惴慄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塗,樊然殽乱,吾恶能知其辩!”人们睡在潮湿的地方就会腰部患病甚至酿成半身不遂,泥鳅也会这样吗?人们住在高高的树木上就会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猿猴也会这样吗?人、泥鳅、猿猴三者究竟谁最懂得居处的标准呢?人以牲畜的肉为食物,麋鹿食草芥,蜈蚣嗜吃小蛇,猫头鹰和乌鸦则爱吃老鼠,人、麋鹿、蜈蚣、猫头鹰和乌鸦这四类动物究竟谁才懂得真正的美味?猿猴把猵狙当作配偶,麋喜欢与鹿交配,泥鳅则与鱼交尾。毛嫱和丽姬,是人们称道的美人了,可是鱼儿见了她们深深潜入水底,鸟儿见了她们高高飞向天空,麋鹿见了她们撤开四蹄飞快地逃离。人、鱼、鸟和麋鹿四者究竟谁才懂得天下真正的美色呢?以我来看,仁与义的端绪,是与非的途径,都纷杂错乱,我怎么能知晓它们之间的分别!
英国宗教学家约翰·希克提出,善是人通过自己对精神和肉体上富有挑战的处境的自由灵活回应而逐渐产生的,一个不尽完美的世界恰恰是唯一能产出最高人类之善的环境。因为对应人的二元分判心,历经挑战而得的善,比未经自己努力而被注入的善更有存在感。在未能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之前,以生命赋予我等的知觉与力量,这个知觉和力量同时也是一种局限,在生命的历程中如何求索呢?
从人类历史发展来看,自私贪婪杀,让历史上变革起义不断上演,自心与自心,人与人,民族与民族,国与国之间,等等,就这样不停的斗。未来的子子孙孙还要斗。似乎是人类太缺教养与规矩了,可看看历代文献记录,满是智慧通变,普慈博爱之言。言与行,思与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可孔子的弟子似乎必须巧言令色地推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