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归】回归(随笔)
近段日子的生活老实说实在不齿于讲,但是窝在心里面又会感觉异常之难受,颓废而呆滞。再度回到北京,再度回到这所幼儿园,再不似在老家时那样,每天闲着的时间大把大把,可但凡看到书籍上的文字,面前摆着的干净的纸,出墨却不愿挤出墨来的笔,就会不自觉地犯起恶心来,完全没有了更早之前那般甘心为它们奉献出全部时间与精力的勇气和决心。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闹不明白,直到再度回到这里,我才略有所悟——敢情真正的快乐是忙里抽闲,真正的幸福是苦中作乐。整天闲着,整天乐着,再闲再乐也称不上快乐幸福,反而愁闷的要死。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当某项事物变作常态,哪怕它是人们急切追求的权力、金钱、美色、自由,也再无为它拼命奋斗时,为它努力拼搏时,为它焦急等待时的兴奋与激动了。
于是乎,我明白了,人可以偶尔闲着,却不能闲到万事万物与我无干的境界。我体验过很多境界,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境界;也有“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境界;还有“玩此心同乐,方知得自由”的境界;更有“赌酒搏拳夜甚哗,故人屈指半天涯”的境界,但却说不上来它们分别趋向于哪个教派的教义,还是说无非单纯的心灵上的指引和触动。
体验过了,了解过了,并不觉得它或它们好在哪里,可能我虽自夸“六欲七情不想,四大五蕴皆空”,然心中仍附着了杂尘与灰垢,且怕是永也难洗涤了。可从侧面讲,人心中有灰有尘,才有向上向前,向洁向净的动力,心中什么都没有,只能向死看,于等死处徘徊。
起初回到这里,仍然没有找到去年的自己,那对于文章的热忱,那对于生活的憧憬,那对于精神层面的追求,在家时的颓态、懒态仍在持续,我只是一个尽量摆脱了低级趣味的废旧,未能完善成为新生。直到一个礼拜之前,确切地说应该是十七号的晚上,我才总算挣脱了始终压抑在我身心的那份对于文章的恐慌和惧怕,开始壮着胆子,抖擞精神写它,由几十字到成百字,渐渐地,一个小时写上一两千字也轻松自如。可见,旧习并未遗忘。这状态,称之为回归,一点儿不算自以为是。
话说在此之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文章了,空虚使然,荒唐使然,纵然满脑子都是感慨触悟,却难以下笔,只要看到纸上有一丁点墨迹,双眼就会不自觉地瞪大,我深知是额头上的皱纹在加深,不由得十分痛苦,直到将纸笔扔掉,这份痛苦才能稍微缓解。
想写,却又写不出来,着实痛苦。以至于我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每天除了工作似的日记需要应付之外,剩下的唯有写诗,那几个月我一直在写诗,并非打油,而是符合标准的古诗。为什么去文择诗了呢?并非是对文章的厌倦,实在是我只想少花些时间,尽量少写些字,相比较文章,诗词的字数更适合当时的我。
日落楼笼霞似海
烟生水雾雨惊天
欢情哂饮壶中酒
我是人间第一仙
当时的我,就是这么仙,仙到跟躺在墓里的先贤仿若,肉体早已发臭,仅存一丝灵光若隐若现,不致毁灭。
而现在,灵光已然附体,肉身得以站立,恐怕这也是我之所以会选择回到这里的根本原因。
人嘛,该勇敢面对的要勇敢面对,该逃避的也要逃避。而总有些专家学者讲逃避是弱者的行径,试问,真的有人无论什么事都不逃避吗?没有。我就是个例,由于厌恶了某一种生活状态,强靠自身的意志力又极难扭转,那么只能借助外部环境的大势让自己逃避。譬如在这里,不会有人张罗玩麻将,打扑克,下象棋,上网吧,至多下饭馆这一项,仅这一项,我是可以应付的。如何应付,很简单,提钱,那么对不起了,别找我。请我嘛,我倒是乐意奉陪。一来二去,这一项也就名存实亡了。
逃避了很多乐于逃避的人情上世故,酒馔上往来,赌桌上快感,剩下的自是孤独寂寞谑文催。再加上我又回到了久违的前岗,承担责任但却倍感安静的岗位兴许更适合我,闲置之时,躲在岗上,大可以纵笔狂书,自在逍遥。
为此,一些人不理解我,尤其是跟我关系不错的工友,他们之中总有一两个在怂恿我,给我出谋划策,让我别这么累,多让跟我一个班的看中岗伙计在我们值白班的时候大清早看前岗,这么一来我就能多睡会儿觉。当我们值午班的时候让他在晚上孩子、老师、领导们走了之后看前岗,这么一来我就能提早下班回寝室休息了。
我理解他们的心思,也感谢他们的好意,同时我也深知他们对于跟我一个班看中岗的那个伙计的讨厌。的确,我也有点儿讨厌他,对园里的教室位置情况不熟悉也就算了,接听电话还说不明白,遇到领导又紧张兮兮的,最最可气的是平时扯闲篇一个顶俩,那嘴皮子之溜,比我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除了凭借一身蛮力干些零散杂活之外,竟再无任何可取之处,也正缘于他不惜余力于零散杂活,才获得了领导的肯定,进而力保之。
老实说,我拿这伙计也挺无奈的,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更不会因为他工作性能的匮乏而故意刁难、欺凌于他,况且我现在真的挺喜欢独自待在岗上,吹着空调,写着小诗小章。除非自己真的累了,困得不行,我是不会招呼他在一天之中的早晚期间,或节假日期间值前岗的。
有时候想想,是否真的需要一份禁锢之势才能真正让自己焕然一新,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从而彻底摆脱懒散的玩乐与空虚的闲置?以前我是坚信自己成长了,蜕变了,但现在一看,我是过于自信,过于高估自己了。我还是那个我,什么都没变,连心智都没变,好像过往的痛苦经历给我带来的并非是急于摆脱痛苦的雄心壮志,卧薪尝胆,仅是一份随处安然的并没有那么痛苦的苟且偷生,因我懂,雄心壮志也好,卧薪尝胆也罢,亦是痛苦的。因为痛,才能焕发;因为痛,才要倍加努力。而我,很怕痛,所以便逃掉了。
不敢说这次回归敲定了自己的骨髓心扉,再不会变。只敢说由于环境的变化,小屋的圈定,阻止了很多由内及外的疯狂设想,壮阔心怀,让自己得以静下来,暂为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