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童年(散文)
相比于现在的孩子,我们七零后这一代人,似乎是没有童年的。没有肯德基,也没有游戏机,没有游乐场,更没有摩天轮。如今的孩子吃喝玩乐的那些东东,我们那时见都没见过。当然,那时也没动物园,根本也不需要动物园,整个村子就像是个没围墙没栅栏的动物园,我们自己就是散养的,整天巷子里草堆旁水塘边,窜来窜去,弄得灰头土脸。
似乎没有,不等于真的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谁会没有童年呢?(哦,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好像没有哎,呵呵)我们那时的童年因为没有早教班托托班,也没有幼儿园,学前教育空白,显得格外漫长。大人们早出晚归田里劳作,哪里顾得上孩子,往往都是随口托付给巷子里背驼得弯弓似的老太太,或是交待下邻居家略大点的孩子,实在没办法,干脆反锁在家里,任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累了睡着了,再睡醒了接着哭,也是家常便饭。那时的我们真心没啥吃的,至于怎么玩,那时有那时的玩法。
女孩子,无非是结伴玩些跳绳跳橡皮筋踢毽子之类,记得还有一种叫做格房子的游戏,泥地上先画出一个长方形,里面再画若干个有规律的小格,根据约定的规则,一只脚提着,单腿在里面一格格的跳,并把作为道具的瓦片踢来踢去。男孩子不玩那些,滚铁环的,玩玻璃球的,用铜板凿钱墩子的,这几样都没有的,直接玩泥巴,一样玩得不亦乐乎。水塘边抠起来的高品质泥巴,经过小手手揉搓锤炼,捏成碗状,碗口朝下,单手高高举起,使出喝奶的力气摔向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响,炸开一个大窟窿,谁的响声更大,便很得意,引以为豪。
我从小不是个调皮的孩子,也不贪玩,前面说的那些游戏,我更多时候只是个围观小群众。这不是我自己夸自己,这是我爷爷说的。有次家在邻村的舅爷爷来玩,爷爷陪着喝酒,那时的我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叫人,傻傻的呆在一边看小人书(不认得字,就是看画的小人),爷爷咪了一口酒说道,我家春根不贪玩,文乎文乎的,手又修长,以后肯定要做教书先生的。舅爷爷猛抽一管旱烟,咳嗽几声接过话来,我看这孩子半天没句话,看样子又不尖酸,怕是大了没啥出息。然后,没有然后了,你懂的,爷爷和舅爷爷聊天聊垮了呗。不过,在我们家乡,舅爷爷为大,舅爷爷说了算,如今的我,果然应了他老人家所说,没啥出息,真是灵验。
说起尖酸,这不是尖酸刻薄的尖酸,这是家乡话里表示聪明机智会动脑筋的词,是个褒义词。那时候我爷爷卖糖果,自产自销,买回来的糖稀熬制好,加花生米或是芝麻搅拌,均匀摊在一块青色石板上冷却,然后切成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小块。那么,问题来了,这时,必然产生让人垂涎欲滴又不能卖钱的边角料,我和堂哥以及邻居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等着呢,眼瞅着爷爷见孩子多迟迟不发话,堂哥故作神秘的招呼我们几个,我们再去玩会吧,等会来吃糖!事实上,等我们几个走远了,他自己悄悄的杀个回马枪溜回去,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东西,这就是我一直学不来的尖酸。
夏季,无疑是童年里最快乐的季节。不仅仅是因为夏天有各种各样的瓜果吃,更重要的是炎热的夏天可以下河游泳嬉水,快活得很。一帮孩子一会跳下去,一会爬上来,玩累了,口渴了,河水直接喝,那时的河水,卫生标准大概比如今某些劣质饮料牛奶还要好。整天泡在河里,倒也省了母亲洗衣服了,大热天,傻子才穿衣服呢,一个个都是精赤条条的,一个夏天过去,往往都晒得非洲黑人似的黑不溜秋。一个又一个夏天过去了,我该上学了。
那时候,上学都晚,我也不例外。八岁那年秋季开学,父亲把我领到村头的学校报名,意外的是,上学还得面试,还得数数,数到一百才有入学资格。等轮到我了,平时数数还算顺溜的我突然紧张了,连续三次半途卡壳,愣是没成功数到一百。父亲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急得急中生智,老师,要不,喊我家小伙写个字你考考?老师表示默许,我不声不响走上前,捡起掉在黑板底下的半截粉笔头,中规中矩的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人”字。
次日一早,带着两块钱学费,斜挎着我妈亲手缝制的新书包,我如愿以偿地走进校门,成为一名光荣的一年级新生。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光阴如梭光阴似箭光阴一去不复返,一晃,整整四十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七零后的我,心底深处,永远怀念那永远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