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归】烂夏不烂,圆球不圆(随笔)
我讨厌夏天,尤其讨厌沉闷、燥热的夏天,原本天性使然的随和脾气竟也会因为夏天的肆虐时不时地迸发出远比阳光还要浓烈炙热的暴态来。
随着夏天的深入,气温的升高,害怕面对阳光,哪怕在傍晚,只要是非站岗的时段,我都会躲在门岗室里吹着很多人诟病不健康的散着冷气冷风的空调。我不禁在想,那些诟病吹着空调就不健康的人,他们是否真的从来不吹空调,还是说他们不过是在借题发挥,宣扬着某些所谓的科研成果。就好比吸烟者作为领导不得不照着手头的报告声称吸烟有害健康,并提议全民戒烟。喝酒者亦如此,贪污者亦如此,赌博者亦如此,嫖娼者亦如此,吸毒者亦如此?真若如此,真真厚颜无耻到极致了。
以致我很少会去关注这些东西,更不会把那些人的苦口良言当作信条,终身谨记。
作为并非文人的文人,每当我独自一人呆在某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脑子里总会不自觉地生成许多古怪想法,这些想法像是二维码,乱糟糟的,很想点进去看看瞧瞧,可又怕里面更是乱糟糟的,从而搞的连我写下的文章都显得乱糟糟的。但我还挺为自己感到庆幸和骄傲的,起码我不曾按部就班于走阳光大道,我更喜欢独辟蹊径,走走别人不常走的路,自信,自悦,自嘲,兼自卑,且从不避讳什么。譬如懒惰,譬如吸烟,譬如小赌,譬如喜欢吃冷饮,喜欢吹空调,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在文章中给自己勾勒出一个几近完美的模样来。
有许多事情确确实实乃本人的亲身经历,但却极少有人敢于像我这般将其中跟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悖于时代风潮、道德标准的东西写出来,认为琐屑也好,认为不堪也好,认为不雅也好,认为降低了自己在公众心目中的品格与素质也好,除非被别人逮个正着,否则永远藏在心里,烂得越快越好。
我之庆幸便源自于此,相对的,我之自卑也源自于此。怎么说呢,我庆幸自己敢于放开胆量写所见所闻,其中更甚包括对见过的人的真文实字的看法,也包括对自己的真文实字的看法。然自卑之处则在于一些人之所以要隐瞒,乃是因为他们怕被粉丝发现,影响了自己好的所谓人设。而我,竟自认为没有什么好的所谓人设值得去尽量隐藏,尽量维护。再有,纵然有,也没有哪怕一个粉丝黑我或赞我,那跟没有又有什么分别呢。
于大的方面看,我只是个普通人。于小的方面看,我倒愿意去做这么一个普通人,因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费脑子苦思冥想,一转再转,生怕哪句话,哪件事怠慢了谁,招惹了谁,得罪了谁,尽量圆滑,尽量圆满,像个球。或者说我们人类在社会上的生存之道更符合地球在宇宙中的生存之道,自转之余再行公转,方得始终。
而我,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还算悟性聪慧,却也明显感觉晚了好多,再想要改变,可就难喽。
区别于他们的圆,别看我胖,但其实我并不圆,心里面就更不圆了。别看我天性随和,但我却很喜欢怼,我之怼不是强势谩骂,而是以我之理解跟对方抬杠,且自我感觉还算是有些道理。
上述我讲了,这个季节的人大多会比平常暴躁些,气温的居高不下导致人身体内的血液其温度也是居高不下。血热即意味着热血,热血即意味着怒怼,所谓暴态的初始化便是自言自语咒骂,或与人怒怼,若再暴,便是打斗了。
就在今天下午,我与另外一个工友在站岗期间,目送着孩子们在家长的陪伴下逐个离开园区,我多么迫切希望这帮孩子别一天到晚精力过剩,该回家就回家,别逗留在幼儿园连跑带蹦,上蹿下跳的。
可无奈的是,这帮孩子都是爷爷奶奶眼中的祖宗,爸爸妈妈眼中的爹妈,一哭二闹间,宠心怜心陡升,只能亦步亦趋地在孩子身后静静地看着孩子在四下的游戏设施处玩耍。直到后勤工作人员厉声禁止,孩子们这才悻悻而归。我发现现在的孩子不比我小时候,极少怕家长,却无一不怕老师,足以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是一代比一代严厉,至于家长嘛,反而一代比一代惯着孩子,可能生怕在孩子幼小的童年时期经历曾经自己所经历的那份凄惨和严苛吧。
孩子们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收家伙了,钢盔、防刺衣、钢叉、铁丝手套,这几样可是会捂得身体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菜般的味道,甭提有多恶心了。身为东北人,我从未觉得酸菜味这么恶心,这是头一次。
我刚准备回中岗洗把脸,擦擦身子,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他怀里的孩子若无其事地向园里走去。
我立即叫住了他,忙问,“您好,请问您是干什么的?”
“我是孩子家长。”
“来接孩子的?”
“对。”
“那么请刷卡。”
“刷卡?”
“对呀,既然你家孩子在这所幼儿园上学,那么你一定带着学生卡呀。”
“我……我忘带了。”
“忘带了?那么请问你家孩子是哪个班的?我给班级老师打电话,让他把你家孩子送出来。”
“……”
“你还是出去吧,你家孩子根本就没在这所幼儿园上学。”我顺势拦住他,那意思叫他离开,毕竟他就站在幼儿园大门之内两米处。
“别推我啊。”
他的表情很难看,也怪我,揭穿了他的欺骗行为。
“我可不敢推你,北京这地界儿,被人讹上一把,我一年的工资都不够。”
“你会不会说话。”他急眼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家孩子没在这所幼儿园上学,按照规定我就不能让你进去,懂吗。”我的语气也蛮“热”的。
“进去看看也不行吗?”
“不行。”由“热”变冷的转变很快,快到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是出自我口。
“既然开了门,不就是让进的嘛。”
我呆了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理由也算是理由?却不知是哪门子的理由。
“照你的意思是说,开了门就能随便进了呗?”
“啊。”顿了一顿,可能他寻思自己所讲之言漏洞百出,随之又补充一句,“幼儿园开大门,我家孩子是幼儿,进去看看又能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呀,我都说了,这是规定!”
“什么规定!里面的孩子是幼儿,我家的孩子就不是幼儿吗?都是幼儿,凭什么不让我家孩子进去?”
“你这人可真不会说话。”
我很生气,真的,从未见过这么能抬杠的人。但生气归生气,作为保安,我实在是拿他没什么办法,骂不得,推不得,更打不得,只能站定,阻止他进一步入园。
“你给我解释解释,解释不出来,就得让我们进去,这么多人给我们评理呢。”
我愣了愣,不屑于他之所谓“评理”,因为他压根就不占理。我只是害怕这家伙是带着孩子来园找领导谈关于孩子入园之事宜的,非常时期,这类事情可绝对不能发生,这可是领导三令五申讲的。
“那照你这么说,中国人民银行开大门,作为中国人民的我,银行里面的钱就可以随便拿了呗。别说话了,你给我出去!”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横了我一眼,可给我感觉像是要取我颈上人头似的。他走了,很知趣,也很气愤地离开了。而他怀里的孩子竟因为没能入园看看玩玩,竟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我心极是不忍,却也只能无动于衷,一贯保持着我之丑貌冷面。职性也好,责任也罢,终归我不够圆。也怪这夏天,该烂不烂,叫人激动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