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的视力越来越模糊了，模糊得颠三倒四。在家里没有感觉异样，在学校里感觉截然不同。我看任何事物都是圆的，看书本和作业本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黑板是白色的，粉笔写出的字是红色的。我教数学，我在黑板上写着数学题，3+3=6我念得出6，但写不出6，我只会写8，8就是发，以至于我教的数学题答案都是，8或88、888等。我望着眼前四十五学生就像四十五棵摇钱树。
　　 每学期开学，我给每位学生家长打电话，你孩子要补课啦，不补课成绩就会倒挂。家长讨厌老师补课，抱怨昂贵的补课费，但还是心不甘，不情愿地往我卡里打钱。逢年过节往我送卡、送烟酒、水果的家长络绎不绝，我收礼收的并不手软。
　　 我的异常变化，学生对我有意见。家长说我是滥竽充数混进了教师队伍，他们告到校长那里。校长说，不可能，他是教学多年的特级教师，不可能犯这低级错误。
　　 我猜测自己的身体内可能有一种病毒潜伏。
　　 期末考试，我教的年级成绩是全县倒数第一。家长问我，我孩子补了课，他的成绩不但没进步还挂了倒挡。我说，不是我教的不用心，也不是你孩子学得不用功，而是如今的课本难度系数越来越大，这些题给如今的某些大学生做也不一定能及格，家长信了。署期，我照样给家长打电话，照样补课。
　　 我感觉自己有被教育局除名的可能。我深知事件的严重性，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如今教师的薪水，待遇，各种收入排在官员后面。我是家里的取款机，高额的房贷，孩子上大学，一家人医疗费和里里外外的开销都来自我的取款机，我一年还有几万元的结余。
　　 老婆催我去看医生，我走进医院，先看五官科，大夫给我检查眼球、视网膜后说，你的眼睛根本没有问题。
　　 我又走进内科，大夫做了CT和血常规后说，你的肺部跟抽烟人的肺一样，黑乎乎的已经波及到心脏。
　　 我愕然了：大夫，我烟酒不沾。
　　 大夫说；可能是与环境污染有关。
　　 我说：学校附近就是工业园区。
　　 大夫说：这就是病源。
　　 我纳闷了，工业污染会熏黑人的心肺吗？
　　 大夫也许诊断不出病因，建议我进入内科。
　　 我又重现挂号进入内科 又是CT和这样那样的检查折腾。大夫说，你脑电图的多项指标不正常，你的毛病我也说不出所以然，也许一种潜在的病毒在作怪。尽管诊断不出什么病，还是给我开了一大堆药。
　　 回家后遵医嘱服药，我每餐一把一把的服药，中西医结合，疗效不见。
　　 我不能失去教师这份工作，我除了教师还干的了其他工作吗？也许我一无用处。
　　 我必须守住教师这个职业，如果失业了，我就失去了取款机的功效，一家人吃啥？喝啥？房贷怎么还？
　　 我四处求医问药，哪里有名医就往哪里抛钱。妻子也是焦急不安，茶不思饭不香，到处问偏方，我形成了中药当茶喝，西药当饭吃的习惯了。
　　 一年，两年，依旧不见疗效。
　　 一日，我的老师来到家里，看了看我装饰华丽的房子，叹息道，你服最多药也是枉然。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官无德不为，德高为师，身正为范。甘受清贫，不为财亡。老师临走时，为我画了一道符，贴在门框上，说道，遵守符道，包你平安，逆之必有灾祸。
　　 我啥药也没吃，病也好了。
　　 我常常看老师的符，看着看着就有些惊悸，有时头会隐隐作痛。
　　 其实那符是一副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