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看他家庭条件好，人面相也不差吗？还不是想让孩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吗？哪知道会是这样的，订婚你不也是默许了吗？现在反过来说我呢，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能！”老板娘嗓门高了起来。
　　 “你们不要吵了，下个礼拜我过去行了吧。”
　　 屋子里安静起来。
　　 夏天的天气很热，院子里的树叶都半卷着，蝉爬在枝头有气无力地叫着，树叶偶尔随风晃动一下就静止下来，葡萄叶耷拉在架子上，一串串挂葡萄坠在架子下面，有些已经变成了紫色，院子里很安静。
　　 李阳拿起脸盆沿葡萄架向屋后走去，准备去后院压些井水降温，转过墙角，孙霞正坐井边，只见她正凳子上，双脚放在盆子里低着头。见李阳走近，她回头笑着叫道：“小猫，今天热吧，嘿嘿！”
　　 “唉，这个天太热了。”
　　 “过来！你看，我这盆里的水冰凉，降降温吧？”她边说，边用脚拍打也水。
　　 “我也冰冰？”
　　 “当然了，你看凳子。”孙霞指指身边的小凳子说道。
　　 李阳匆匆将凳子移到盆子傍边坐下，紧张地脱下凉鞋，然后小心地将脚放了进去，冰凉的水在脚背上晃动，凉气从脚底和脚背向上直窜，不久，这种凉爽就传遍了全身，汗也干了，心也静了下来。
　　 “小李，今天没去上班？”
　　 “今天星期天，你不也没上班？”
　　 “今天我休息，屋子里太热了，我就压井水降温，嘿嘿！”
　　 “你看，葡萄熟了，我去摘些过来。”孙霞接说着将脚从盆子里拨出来穿凉鞋。
　　 “你摘葡萄，我来压水。”李阳也在穿鞋子。
　　 孙霞从架子上挂下几串，李阳已压好了井水，他们将葡萄洗净然后又坐下来将脚放到水里。
　　 葡萄藤将后院盖得密实，整个后院都是阴凉，绿色的葡萄叶下，院子里的光线也变成了绿色，透过密叶的阳光，只留下斑驳和光点，在他们的脚上晃着，也在他们脸和身上晃动。孙霞取一下颗递到李阳嘴边，李张口接着，孙霞再取下一颗放在自己的嘴里，接着又取下一颗欠着身子送到他嘴边，双脚不自觉地踏在李阳脚上，他们的脸靠的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脉脉的眼神，狂乱的心跳，让他离乱情迷，整个院子都不存在了，李阳再也无法把持，他顺势将她抱起来，娇小的身躯坐在他腿上，伏在他胸前。她低头柔声地问“你要干……..”话还未完，两的嘴唇就帖在一起，葡萄洒落在地上。
　　 “大霞子！大霞子！”听到叫声，他们连忙放开。
　　 “怎么？都不在家呀，门怎么敞着？”老板娘边说边向后院走来。
　　 孙霞整整衣服，走到水池边打开自来水。
　　 李阳拿着盆沿院墙匆匆向前院走去，走到房子里，心还突突乱跳。
　　
　　 十三
　　 晚上，李阳正房子里看书，孙杰走进来笑着说“小猫，我们看电影呀，大姐买了三张票。叫我过来邀你，嘿嘿。”李阳抬走头，孙杰下站在面前正晃着脑袋笑着，听到孙霞邀他看电影，心里非常高兴。
　　 “是吗？你大姐邀我看电影？”李阳再确定一下。
　　 “是的，大姐正在换衣服，叫我过来喊你。”
　　 “好，那我们走吧。”说着李阳放下书站了起来，和孙杰一道从房间走出，孙霞也刚好从家大门出来。
　　 “大霞子！你们干什么去？”老板娘在屋子里高声叫道。
　　 “不干什么！吭！吭！”孙霞大声回着。
　　 “我告诉你！晚上不要去瞎跑。给我回来！”
　　 “谁瞎跑啦！看个电影也不行呀。”“走！，我们走。”看到李阳和孙杰立在那里，孙霞的声调低了。
　　 “你妈妈不同意，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李阳有些难为情。孙杰正将手放在在唇边低头。
　　 “管她呢，我们走！”孙霞快步走出了门外，李阳和孙杰跟在后面。屋子里的叫声还在继续，声音渐渐向大门走近。他们已走到马路。
　　 “大姐，最近妈妈怎么老是管着我们？”孙杰不解是问。
　　 “哪知道呢？管就管吧。不说这些了，我们快点，不然迟到了。”
　　 电影已经播放，他们找到座位坐下。
　　 电影散场后，三人往回走去，快到门口时孙霞停住了，她转过身清清嗓子，然后对孙杰说：“小三子，你先回去，我和小猫还有事，等一会再回去。”
　　 “不干，你俩倒好，自己玩，却不带我”孙杰撇嘴反对。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姐姐在为你好，听话。”李阳也在一边劝着。
　　 “就不干，除非你……带好吃的回来。嘿嘿嘿。”
　　 “好！带大白兔奶糖行了吧。”
　　 “别赖皮。”
　　 “不赖皮，听话。”
　　 “那还差不多，我回去了，嗨嗨。”孙杰说着向家走去。
　　 “九点多了，迟了家里会不会说你？”
　　 “说就说吧，我不怕。”
　　 “那我们就到小河边走走。”
　　 “好呀。”
　　 穿过一个小巷，再越过一段曲曲折折的煤屑路，他们就来到了小河边，他们跨过一座小桥走上河堤，然后沿着河堤向前走去。
　　 皎洁的月光照在河堤上，河堤长满小草，周围一片寂静，河水在静静流淌，流到桥底又“哗哗”响了起来，将月光冲成碎片，他们在一小坡坐下，脚下的水田里的禾苗上，和附近在村庄都飘着淡淡的雾，禾苗上的露珠闪闪发亮，偶尔从远处传来狗的叫声和附近惊飞小鸟的扑棱声，又归于寂静，微风过处，又传来了露珠洒落在水田的沙沙声。
　　 “今晚的月色真美！”孙霞幽幽说。将头靠在李阳的肩膀上，李阳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
　　 “是的，小时常看月色也没这般感觉。冷吗？”他将孙霞搂紧些。
　　 “不冷。要是永远都这样，该多好呀。”孙霞身子抖动起来。
　　 “你怎么了？”
　　 “知道吗？以后这样感觉再也没有了！爸爸、妈妈他们……他们都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们去和你爸爸、妈妈说开。”
　　 “不行！，不行！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也喜欢你。要怪就怪张志伟，你不知道，他太，太蛮横了，他经常打我就不说了，有时还对我爸爸对粗，我真的，真的恨他，可是……可是又拿他没办法。”她嘤嘤啜泣着。
　　 “这种人，早就该和他退婚了！”
　　 “退婚？哪有那么容易啊！我曾经提过退婚，他当时就给我一巴掌，然后威胁道‘不要再提退婚的事！你再要是说退婚，看我怎么收拾你，不但收拾你还要收拾你家长。要是有哪个小子胆敢勾引你，看我怎么整死他！要说退婚也该是我先提，你想都别想！知道没有？！’我知道他家后台硬、门路广，哪敢再去惹他，我当时只好哭泣着点着头。然后他又温和了，柔声地劝着‘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甚至还向我赔礼道歉，或买东西哄我。他就是这么喜怒无常，和他在一起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她仰起头，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他用手帮她擦拭着。
　　 “那也得想个办法呀。”
　　 “你看这样好不好，现在生意不是很好做吗？你知道进货渠道，对产品也熟悉，现在的货大多都可以代销，只需要出个房租钱就行了，要不了多少钱。我们开一个门市部，房租金我出，你负责进货，这样我们就有理由经常在一起了，也能挣到钱。磨久了，他会同意退婚的，那时我们什么都成了。”
　　 “这个办法很好，房租还是让我来出，我负责进货，你只管卖货。对了，公司还安排我去威海长住，明天和公司领导商议，看能不能不去常住，那样更好！我们回去准备、准备。”说着他们起身向回走去。
　　 “大霞子！你闹到哪里去了？这大晚上才回来，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怕人家闲话！太不让人省心了！”
　　 “哪大晚上了？一天到晚就是疑神疑鬼的。嘭！”孙霞关门进房里去了。
　　 “你看看瞧，都一点多了！小三子早就回来了，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天到晚在外瞎闹，还会对嘴呢，胆子越来越大！”老板娘声音高了起来。
　　 “行啦，行啦，这大晚上，你这么吵吵嚷嚷的，不怕被别人听到呀”。房东小声道。
　　 “她做都做得出来，还怕我嚷嚷？你不看好她还在损我，真是的！”
　　 “好啦，是她不对，行了吧。要说她也得明天再说，别把小三子给吵醒了，她明天还得上学呢。”
　　 “哄！你这个老东西，什么都不管，就知道去做好人，都不是好东西。”院子静了下来
　　 第二天，房东和老板娘都走了过来，“小李，我和你说个事啊。”一房门老板娘就说上了。
　　 “阿姨，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家的孙霞已经找了婆家，我都不好说了，怎么说呢？唉！最近你们老是粘在一起，让是别人看到也不好看相，她是女孩子家，要是闹出闲话那该怎么办？”
　　 “阿姨，你是说昨晚的事吧？昨晚我们是在商量着做生意的事。”
　　 “还狡辩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呀，那天中午你们俩在后院做些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在装佯，怕伤了大霞子的面子。现在要不就是你钻到她的房子里，要不就是她钻进你的房子里，整天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别人看了会怎么想？！”老板娘声调高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发火干嘛。”老板劝道。
　　 “我哪发火啦，我说的都真话啊，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我们家的大霞子？”
　　 “小李，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打心眼里喜欢你。可你们俩缘分未到啊，现在我们家的大霞子和张志伟正僵着，要是大霞子让别传出什么闲话来，对我们一家都不好，对你也不好，你也见到过他，他一身的蛮力，就知道动粗，到时他发‘猪头疯’把你给伤了，那该怎么办。这样吧，你先别处回避一下，等事情都解决好了，就让大霞子去找你。”
　　 “就是你会说话，我看没那容易解决，他家太难缠了。”
　　 “那好吧，我先准备一下，明天就搬走。”
　　 “也没那么急，多几天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把房租都退给你。”
　　 “老板您哪里话呢？怎么能要您退房租。”
　　 房东老板和老板娘走出房间，他们边走边低声争论着什么。
　　 李阳去单位准备请假，领导告诉她公司已安排好了让他去威海深常住，明天就出发，他没考虑就同意了，回房间收拾东西，然后出门闲逛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双手枕着头，眼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又是回想昨晚的事：孙霞劝自己做生意倒是个好主义，现在生意确实好做，只要把货运到门市部，要不了两天就会卖光。但公司有规定，公司职工决不允许私下做生意，一旦发现直接开除，自己要是被公司开除了，蒙是蒙不住的，村里人早晚会知道，被开除在村里人的心目中就是犯法，是耻辱，也是被嘲笑的对象，当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大学，自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起，自己一直都是家人的骄傲，也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只有孩子在上学，家长都对孩子说你要向李阳学习，人家那么穷不都考上大学了吗？你看现在他多光鲜，多体面，做事又多轻松。要是被开除的消息传到那里，那是怎样的情景？他不敢想，村里一定会炸了锅，家里人会伤心透顶！村里的人也会拿这个作为笑料。再说了张志伟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他带一帮人过来砸店或打架的话，自己的都没有办法应对。还有，还有自己不敢想象的，要是孙霞带着自己的货款和张志伟重归旧好，自己岂不是……自己放着这好的工作不做，去冒这样的险，实在难以决断。
　　 实在太乱了，他用拳头敲敲脑袋，决定出去走走。
　　 明净的月光正照在院子里，他信步走着，不知觉走到葡萄架下，架上的葡萄被摘得差不多了，剩下干瘪的坏粒，正在枝头上变老收缩，金银花藤子还紧紧地附在墙壁，透过稀疏的叶子能看到皎洁的月亮，圆圆的明镜似的，高高地悬在空中，月亮虽美但终究只能观赏。虽说在这只呆了二年不到的时间，但他对这里的一切的太熟悉了，印象也太深刻了，明天就是离开这里，温馨而又熟悉的院子，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心中不免悲伤起来。于是他准备回到房子里去，刚起步孙霞也悄悄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孙霞，“明天就你走了？”
　　 “是的，我不想走但没办法。”
　　 “这我知道，但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去我房间好吗？”
　　 “嗯”她点点头。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孙霞小声问道：“你还会再回来吗？”
　　 “我会的。”
　　 “那我等你。”说完孙霞又偷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李阳带着行衣坐上了去威海的汽车，阵师傅还在押车，两位驾驶员还在拌嘴，汽车走了两天一夜，但李阳什么也没注意到。
　　
　　 尾声
　　 早晨李阳又沿着河堤走到坟墓上，花和叶都沾上了露水，他小心地摘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接着在河取了些水放瓶子里将花插好，捧着它向汽车走去。
　　 身边有一位女人，正带着孩子，孩子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花瓶，然后笑着道：“妈妈你看，这位叔叔带着花呢，好漂亮呀！”母亲笑着回头看看，笑着说：“是的，真漂亮，好一位护花使者。”他向他们点头笑笑，心想：我是护花使者？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