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礁石】拾昔忆往(随笔) ——那年芳华
下了南京东路地铁,仍是熟悉如故,好像所有记忆冻结在四年前,连安检人员仿佛是那时的故人。时间穿梭回去,每个出口商业街的工作人员、那些朋友、青春和爱、任性和贪玩依旧如初,只是此地增添了些岁月流经的顽强与厚重。扫目每处,突然想起四年前的某个清晨挥送朋友到这里,反复听的《这世界如此寂寞》带出的那个多愁善感的我。
我住在香港路,是古老的五层楼的低矮建筑改装的连锁酒店,结构坚固,房间光线灰暗,窗户甚小,微微有雨滴,空气里略显潮湿,密集分割的小小的空间,精致,干净,房间寂静,有世界旅人的寂寞。
上午十点半抵达酒店,满身疲惫,忘世地睡到四点半。
朋友问:“吃什么?”
“去和平饭店吃牛排。”
“我们穿的不给进,明天去看看。”
我失声捧腹大笑,这话是我曾说给对方听的(去那里的人要注重形象)。难不成一身上海滩的装扮,礼帽、西服、领带、宝石钻戒、古龙香水才可以?多可爱的人啊,所有的话便不假思索的都接收了。万万不可对乖巧的人残忍,要善待心存善意和美好的人。
初来上海时工作的地方,酒店换了名字,站在前台的是一个三十半岁左右的面目略显苍老的江南男子,很客气地说:“今天满房了,明天价格637不等。”
“能去看看房间吗?以前在这里工作过。”我又问:“换老板了吗?”
“没有,去年重新装修了。”想起老板的样子,温州人,明亮的眼睛,白净的皮肤,中等个儿,从T恤到鞋子一身高端名牌,手提包更是亮眼。老板娘体形丰腴,眼睛真诚而魅脉的中年女人。
站在街头摩登红人店门口画眉毛,再买一盒玫瑰味的雪花膏留作纪念,店员很诚意地示笑,这种笑在东京的店里见过。并非职业驯化的笑,是真诚的接纳和尊重。
坐在街道支起爬藤的木板椅上,观看川流不息的街景,喜欢永安百货的灯光,是经得起时间考究的黄色。
真的真的在24岁的时光里,以为要在这里辉煌一辈子的朋友,一起在七浦路买的服装……夜间值班时,朋友来来往往,收到夜宵和零食,前夜挂出满房的标牌,跟朋友骑行在零散空荡的南京路。在黄埔江边,很多个风起时的欲言又止,我无所顾忌的玩世不恭和想要留下来而又漂泊带来的恐慌导致的语言结症。
陪朋友去书城,仍是那些分类模式,大致略一遍,养生类、经济类(股票,经营法,大数据)、心理学、政党类、中西哲学,再也不想往上走,走廊处有新译的名字很惹人的书籍,猜想应该是日本的,抽出来看题纲,果真是日本情感类。日本文学在国内讨人心思的喜爱和畅销。觉得是日本这个国家对文学的支持和尊重,若在国内,有可能被列为敏感范畴,网络自动检索,禁止出版。我不被“越是传统越是好的”这种判断所打动。没有心思看任何书,找个很少人去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在外滩源,人山人海,这里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世界各地的游客拍烂了这里,拿的自拍器一个比一个高,踮起脚仿佛要把陆家嘴全都装在照片中。
江水泛潮,空气湿热,雾气腾腾,空中低矮的黑压压一片,中心大厦断在半空中,乌云上空零星点点,是中心大厦的顶端吧。
在眼前的是梦里的幻境,是海上漂移的灯塔,这不是人们经常在KTV唱的东方之珠。五湖四海的人跋山涉水来这里看美轮美奂的海上灯火,这是孤立的远方,是香巴拉。
外滩源从八点半的熙熙攘攘和人潮涌动到十一点的零零落落,起身离开。街道上站着男女结搭的摩登洋人。在广东路和河南中路的交叉口,石板上坐着两位五十多岁捡了饮料瓶子的男子,买来两瓶冰冻的啤酒用嘴巴撬开来饮,男子的气质与捡破烂为生太不相宜,黑白参差的头发,戴着眼镜,面目洁净,单眼皮,看起来很书生意气,倒像是一个日本的CEO,另一个背如弓,发音从喉咙深处扯上来的艰难,像是有哮喘症状。我特意走近两人,探听口音,那人吐字清晰,声音圆融,没有带出明显的地方口音。我想,之所以如此生活,同我一样,是想要自由吧,为了再次确认他是否真是这种生活方式,我已错过两次红绿灯。的确是两个轮子的拉车上绑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码着高高的饮料瓶子。
次日上午在十点的外滩美术馆,时而一阵及时雨,站在人海里,再次解析一种个体关系;有些人即使不常相守,但始终有一种牵挂和责任羁绊着,即使肉身腐烂,也无妨确认在血液和骨子里的关系。有些人,即使肉体过度粘连,始终是停留在表层的感觉上的愉悦,分开仍然是独立的不相干的青红皂白的关系。隔两个春秋,甚至忘了谁还在生命里来过。
这种确认在生命里的关系比千万个爱值得。
(注:前半部分写于外滩美术馆六楼咖啡厅
后半部分写于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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