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钱殇(小说)
匡华离开我们单位那几年,单位效益出奇的好,不但补齐了拖欠的工资,每年还会有年终奖。当官的就更多了,季度奖都有三、四千。有人替匡华惋惜,说如果不停薪留职也是拿三、四千的。据说有一天一个科级干部骑车下班的时候,从车上掉下一个用报纸包的东西,露出一叠钞票,看上去有好几千块钱。底下的工人就传说开了,愤愤不平的说当官的和工人收入差别太大,怨声载道,那年底,工人破天荒的多拿了千把块钱,比往年多多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年单位还发生了一件刑事案,连铸车间有两个员工一起伙同谋财害命。据说只谋到了一万多元,为了一万多元就杀了一个人,听起来都觉得这两人疯了。公安很快就破了案,原来那两个棒槌把受害人的存折钱数看错了小数点,以为是十几万,那个时候十几万也算是一笔大钱了,放在现在,谁会为十几万杀人?所以无论是多少钱,当下在意的,感觉是巨款,往后推十年,又另当别论,抑或是再往后推20年又当如何而论呢?人要是活得长寿些,多少钱才算得上是巨款,那是可以拭目以待的,你说呢?
我在孩提时期对钱是没有概念的,而家长一般也不会特地去培养孩子的金钱观,我们这代人书本上课堂上宣扬的是视金钱如粪土,针对"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展开过批判的。无论穿怎样吃怎样一概父母操持的多,打小就没见过多少钱,见过最大的票子是十元的,还是中学报名的时候,小学报名费是一律两元。父母的钱来的有多辛苦,从心里没什么数,钱的作用到底有多大也不是很了解,直到轮到自个独立了,什么都要自个扛了,直到自己手上有了点可怜的钱,才知道手中有钱的用处,得自个捂紧了,别花光了,不然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没钱去借钱的日子很难过。
我离家外出读书的时候,大姐会准备好一笔钱给我,吃饭学校每月会发三十五斤饭票,十四元菜票,所以大姐给的是学费和路费,二姐会每月给五元零花钱,其实那时二姐每月工资才十八元,每月还拿出十元分给我和小姐姐,想想那时我太懵懂了。
大姐二姐都是在我开学的时候把钱交给我,我是我们寝室里从来没有汇款单的人,那个时候可不象现在这么方便,那个时候寄钱都是通过邮局汇款的。有同学收到的汇款有时不是整数,是因为家里寄钱的时候忘了带寄费,只好在寄的钱里扣除寄费后都寄出来,同学们看了都明白。每次开学交过学费后,我会把剩下的钱理好,放在箱子最底下用旧书压好做回家的路费,因为知道不能用过头了,否则没钱回家。平时会把吃不完的饭票去和男生兑了钱零花。那个时候是真正要自己打理好有限的钱。
可能是骨子里所受的传统教育,我也没有在女儿从小的教育中灌输钱的观念,当今中国式教育都旨在培养孩子的学业,都在攀比孩子的学习成绩,从小吃的用的都全包圆,孩子自己拿的零花钱也不过买些冰棒之类的零嘴。可以说对钱没有多大概念,得之易否基本无知,做为父母大都不会让孩子为此分心。孩子想去学琴,我没有说过学费如何高,只是强调我没时间陪她去学琴,因为我要上班。孩子想去一中读书,我强调的是离家太远,同样没有说过学费有多贵。也许那时认为不要给孩子哭穷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但是现在反思一下,也许不应该让孩子对钱没有概念,应该让她从小对金钱有正确的观念,不要大了措手不及。上大学以前看不出女儿对金钱有多大的欲望,所有的一切有父母打理,喜欢穿自己要买的衣服,喜欢买自己喜爱的小饰件,能力许可之内,多半会满足,主要任务是学习,而且生活也基本上是在紧张学习中渡过。很多学生中学时代是在压抑中度过的,到了大学,离开了父母的管束,象飞出笼子的鸟无拘无束,放任自由,以各种方式释放自我。
放飞的小鸟,再也不想归笼,女儿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一周后,立马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
尽管在我的威逼下写下了大学不见面的保证书,却根本无法起到任何约束作用。压抑了太久的天性就要释放了,从此后天高皇帝远,君命有所不受。我以为她会老老实实的遵守约定每月开支定额,竟然把一学期的生活费留在她的银行卡上,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来问我要钱,这之后每个月总要问好几次钱,那花钱的进度,出乎我的想象。这个时候即便是和她哭穷恐怕也不管用了。大一上学期结束时说想去北京,不答应就不回家,和她说暑假再去也不肯,怕她出意外,只好答应陪她一起去,后来发觉原来是初恋男友去北京他姐那过春节了,我和她爸一人各揣三千元,电话抢了三张坐票大冬天的陪她上北京,那个时候交通业没现在发达,手机也不是智能的,12306也没开始。北京的冬天风嗖嗖的刮,哪是旅游,尽喝西北风去了。回来的票还难买,她爸爸钻进车站排了一宿队才买到三张无座票。买了三张折叠凳一路蹲的回来。
和女儿相比起来,她爸爸出奇的省,因为太舍不得花钱也会吃亏的,女儿上大学前,他竟然去买了个二手笔记本电脑,打电话告诉我,我劝他别买,不听,已然是买好了。后来他还巴巴的千里迢迢送到学校,女儿用了之后说写个文档都会死机,拿给懂行的人一瞧,是买的烂旧货,和一块铁没啥区别,白白花了三千元。再后来女儿要新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时,她爸因为要掏六千元而骂骂咧咧的,气得女儿回敬他,你白花了三千元,你上当是你自己的事,别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
女儿结婚之后,工资还可以,比她老公多了一倍,租个房子住每月交租金,购买的房子还没到手每月要还贷,经常入不缚出,每月不够花,男人的工资少,每年还回老家好几次,每次回去都辞工,飞机票来回让老婆出钱。寅吃卯粮,订婚纱照,旅游,学开车欠下平台债,男人的钱倒是他自己捂着花,女儿一年带孩子没工作没有收入,结果是利滚利的债台高筑。俗话说"吃不穷,用不穷,不会盘算一世穷",钱多多用,钱少少用,超前消费多可怕,因为你无法计算到自己的偿还能力有多少,人最怕的是欲望,欲望一旦超前,吃亏就在眼前,这几年女儿都在举债度日,以贷还贷,患了生活的大忌,有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能去踫,踫了就是一场噩梦,唯有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走一条光明之路,正所谓:"青山背后有翠谷,恶梦醒来是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