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恋】在路口重新开始(小说)
检查指导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当时的反腐倡廉不像如今的形势这般严峻。中午的简单招待是不可避免的。按照老规矩,工作组的成员每人发一盒云烟已成恶习,午宴的招待得看工作组的检查结果、带队领导的身份和卫生院的经济情况而定了。这次,兵子破格带他们来到县宾馆摆宴招待。县里医疗系统的人们对兵子和红花的旧事也略知一二。工作组的成员都乐得借机宰兵子一顿,就皆大欢喜地奔赴宾馆享受去了。
酒宴期间,大家故意把兵子和红花安排在一起。工作组组长小李书记也明白兵子的心,借酒装疯,借花献佛,胡乱咧咧着,一杯酒敬兵子,一杯酒敬红花,还开玩笑地想让他们俩喝交杯酒。席间,借着酒劲,兵子满面羞愧地当着大家的面给红花道歉,说出了自己压抑许久的心里话。
席间,兵子热情地给工作组的的成员们斟酒夹菜,对红花更是殷勤倍至,害怕红花喝多,又是端茶又是递纸,又是替她挡酒,尽然喝多了。他那本就黯黄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红发亮,精神抖擞,让渴望爱情的红花的心也颤了一颤,本已习惯孤寂苦涩的心田似乎感受到一丝丝久违的甜蜜,借着酒精的麻醉,红花恍惚看到了曾经热恋着的英俊潇洒的男子汉形象再次钻入了她的内心世界,她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飞起了片片羞涩的红晕,平静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兵子看出红花熟悉的脸庞由冷冰冰变得红霞满颊,敏锐地捕捉到她内心那一点点变化,激动不已。毕竟时隔太久,他压抑着内心的躁动,试探着向红花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没有细说失败的婚姻经过,只是简单地提到夫妻感情不和导致离异。他愧疚地对着红花酒后红晕的脸蛋,情难自已,尽然流下了几滴清泪。
说起兵子的婚姻生活,大家都有所耳闻。兵子也没有去故意推脱责任,说是婚前夫妻两人的生活习惯和环境不同,婚后又长期两地分居,自己不太适应城市生活,又整天忙于工作,对前妻和儿子照顾不周。儿子也不争气,没有考取名牌大学,凑合走了个三本学校。五年前,一次意外导致婚姻破裂,在前妻的坚持下协议离婚,带着仅有的一部分存款净身出户,把青春和儿子留在了霓虹灯闪烁的城市中。
唯恐天下不乱的工作组组长向兵子提问:“不知尊前夫人是何方神圣,出生何等高贵,品貌何其高级,我来卫生系统工作十来年从来没有碰见过啊!”
兵子知道组长是替红花了解自己的情况的,“咔”了一声,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波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向大家讲诉了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
五
其实毛子打小时候的名声就极差。兵子苦于老家是农村的,不了解而已。毛子娘家在村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户口呢。她的父亲是厂里的老职工,为人诚恳忠厚,集资了一套八十平的楼房,膝下无子,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不喜欢读书,因早恋及早成婚;二老对小女儿毛子宠爱有加,娇蛮成性,身高仅有1米5的毛子细皮嫩肉、妖媚娇小,模样俊俏、性格偏中性,打小就混迹在黑社会之中,玩得风生水起,不服管教。两个女儿都不是善茬,经常惹父母亲生气,由于家庭气氛不和谐,父亲经常生闷气,尽然得了肺癌,在四十几岁就英年早逝。她的母亲耐不住寂寞,就到处招蜂引蝶,和小女儿各自风流潇洒,私生活混乱。因毛子的名声问题,在厂区难以找到合适的对象。不知何时,毛子的娘和早年丧偶的兵子父亲勾搭到一起,才有了兵子父亲棒打鸳鸯、逼他入赘毛子家的故事。只是苦了兵子这个外乡人,上当受骗而已。
生性懦弱的兵子畏惧父亲的威严,忍痛与红花分手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婚后才知道毛子的个性刁蛮,常常夜不归宿,花天酒地,对他也是呼来喝去,态度恶劣。蜜月后的一天,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小伙子满身酒气地敲开他家的门,气势嚣张地直呼“毛子,出来!哥哥来看你了!”看着眼前横眉竖眼、满头黄发的青年,强压怒火、满脸迷茫的兵子把他让进了家门。毛子当着她的面和他勾肩搭背,嬉笑打闹,言语之间满满的暧昧不清。他不知该如何劝阻妻子的不贞不忠,只有忍气吞声,去外面溜达以免去耳根子的不雅之音。
后来,过了两个小时后,毛子送“黄毛”时碰到了他,不屑地口吻对他说:“兵子,这个小伙子是我的粉丝,追求我好几年了。听说我结婚了,不服气就来找我讨个说法,被我三句两句话给摆平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你相信我,咱们回家吧!”
也许毛子害怕兵子会一走了之,也许她就没有把女子的贞洁当一回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一桩已婚女性的最异样状况给抹平了。生性不善言辞的兵子心中犯疑,只是想到自己是入赘,“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只能忍气吞声,跟着毛子回家了。
开始时,毛子偶尔还跟兵子亲热亲热,只是自小生活习惯的不同步使得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普通夫妻的亲密无间,反而渐行渐远,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渐渐地,随着婚后性生活的不和谐,毛子的恶习难改,本性暴露,打扮得浓妆艳抹,穿着奇装异服,跟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厮混在风月场所,完全没有把兵子放在眼里。他无法忍受,只能借故加班呆在单位,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一个月只回家一两次。可是年轻人的不甘寂寞让原本无良的兵子也试着去招惹丈夫外出打工的留守妇女,到处留情。
婚后的六个月后,毛子有喜了,身为孕妇的她好像良心发现,对兵子的态度明显改善,下班后安心在家养胎,私生活也有了一定的收敛。她的改变给兵子带来一丝丝希望。虽然他心中无法肯定她怀的是自己的种,作为丈夫的他必须承担起应负的责任,他开始每日下班后坐班车回家照顾身怀六甲的妻子,奔波于城乡之间,度过了婚姻生活中的稳定时期。
十月怀胎,“呱呱”落地。伴随着一声清脆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一个帅气的男婴出生在毛子厂医院产房里。兵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抱儿子,发现儿子四肢修长、鼻梁笔挺,眼睛炯炯有神,除了皮肤遗传母亲的白净细腻,活脱脱的一个自己儿时的版本,那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地,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尽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只是,随着儿子长大,毛子的那些朋友又开始勾引她,风流成性的她耐不住寂寞,变本加厉,又开始了放荡不羁的生活。心中不平的兵子也学着去歌厅玩,去找村里有姿色的女子调情胡搞。有毛子的妈妈照看孩子,夫妻俩就开始了各自风流快活的日子。
直到儿子考取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本大学,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解除了婚姻约束的彼此更加放肆逍遥,无人干预了。
六
在红花和兵子的感情急剧升温之际,红花的前夫因为在监狱里面表现良好,提前释放回家。只是,他自己感觉愧对红花,不敢找她。他只是隔三差五趁着红花不在,跟闺女接近,慢慢地跟闺女热乎起来,默默地等待着合适时机的到来。
山上青草翠绿,松柏长青,鸟鸣声声,花语阵阵,野花浪漫,桃花杏花争先在枝头绽放,绿树成荫,树梢上枝条随风摆动,小鸟随着春风翩翩起舞,“叽叽喳喳”的呢喃打闹着。
这时,一对花喜鹊从远方相伴相随、交颈而嬉,亲昵的飞跃枝头,落在那星星点点的野花上,轻盈地峭立在花蕾心间,没有理会百鸟争鸣的喧嚣,相互依偎,用尖尖的嘴头互相啄洗着彼此靓丽的羽毛,旁若无人的嬉戏亲热。迷人的景色,小鸟的歌唱,喜鹊缠绵,互相交错,真是天衣无缝,成为山间独特的风景。
在这绿草茵茵、含苞欲放的初春之际,在这香气弥漫、空气清新的早晨,西装革履的兵子独自漫步在山间小路上。这是红花回家的必经之路。他的心思走远,渴望着梦中情人的出现,目光中饱含着对爱情的渴盼和新生活的向往。山道蜿蜒崎岖,前方人迹稀少,一片片黄土地散发着清香的泥土气息,小草泛着青,勤快的庄稼人的田地里杂草全无,懒散的人家则杂草肆虐,让人惨不忍睹,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兵子站立在山丘之巅,脑海中全是初恋情人红花的倩影,在看向那熟悉的拐弯处的玉米秸秆,回忆起他跟红花初次缠绵的情景,心中涌起些许柔情,自觉眼前春光旖旎,前景一片大好。
山坡下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一阵阵车马喧哗声,河边浆洗衣服的婆姨们的嬉笑打闹声传到兵子的耳朵里,清脆悦耳,离婚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家乡的朴素美,给土生土长的兵子带来徐徐的亲切感,久违的春意驱散那往事的羁绊。他下定决心,要用心经营自己的未来,过去二十年自己糊里糊涂地走过,如今到了该收心的时候了,必须及时收回偏离正路的脚步。不管红花能不能接受自己,只要把一颗心完整地捧到红花的面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经得起爱情的审阅。
以后的日子里,兵子和红花的交往日渐亲密,当然兵子需要付出一百分的真心向红花及她的女儿表示他的真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历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原本单纯善良的红花渐渐地迷失在兵子以泪洗面、死心塌地地追逐下,两颗经历了二十年风吹雨打的心终于撞出了爱的火花。两个曾经的初恋情人再次踏上了情感之途。
七
就在二个人柔情蜜意、谈婚论嫁的紧急关头,毛子着急了。虽然她和兵子没有感情基础,她的情人不计其数,她的生活并不寂寞。但是毕竟他们俩有一个儿子。当她得知兵子跟貌美如花、朴实淡雅的红花搞得难舍难分,马上就会进入婚姻的殿堂,她生气了。怒火灼烧着她自私跋扈、变态畸形的心,她绞尽脑汁,跟她的狐朋狗友一起想方设法,计划着阻挠他们两人迟到的幸福。
面对婚期的接近,本就生性懦弱的兵子竟然也辗转反侧、彻夜无眠。他害怕回想跟毛子的二十年不和谐婚姻生活,想起红花的小鸟依人、善解人意,每天沉浸在自己跟红花的婚姻幸福美满的幻想之中。可是,想到儿子,一想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亲生儿子的处境,就潸然泪下!儿子出落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却因为父母的感情不和而跟自己一样,因惧怕毛子而胆小怕事、少言寡语,遇事情没有主见,跟他这个亲生父亲一年说不上两句话,以前在一起不多的日子里想听他叫自己一声“爸爸”,也是奢望!儿子的逆反心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明显,跟爷爷、姑伯的交往更是寥寥无几。除非毛子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到老家炫耀、显摆,二十年来总共回老家拜访亲友不超过五次。他在村子里就是单身汉,像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流浪者,跟着村里一些不良青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对孩子或者毛子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离婚的时候自己的绝望和不堪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心猛地抽搐不已,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毛子和儿子。自己配不上红花!
事情回溯到儿子高考结束后的一天上午。因为关心儿子上大学的事情,他趁着单位事情少,跟院长请假后坐着公交车回到了陌生的家。当他走到家门口,听到屋内传出男女调情的淫靡之声,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满心疑惑的他掏出钥匙去开防盗门锁,结果试了几次钥匙就插不进锁芯。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毛子更换了门锁,已经把自己排除在这个家门之外。他怒火重生,却依旧无计可施,毕竟这二十年来他们本来就是形同陌路。
他轻巧地拍了拍门档,轻声呼唤着毛子:“老婆,在家吗?我怎么打不开门锁了?忙什么呢,快点给我开门!”
这时的屋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咣当咣当的声音,听见毛子和一个男子慌乱地小声嘀咕着什么。他耐着性子等着毛子来开门。
时间过得好慢,兵子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思考着怎样面对屋内的突发事件,怎样跟毛子商量儿子上学的事。
“哐当”一声,门开了,露出毛子那红晕绽放的美人笑。“老公,你怎么这个点突然就回家来了?不提前打个电话,俺好给你准备点酒菜,款待你呀!”她一边展开勾魂的笑靥,一边接过兵子的提包,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兵子不动声色地换了拖鞋,环视了一圈,发现家里的家具都焕然一新,心里着实一惊!他端详着发丝杂乱、穿着睡衣的毛子,惊奇地发现毛子的口唇竟然没有往日涂得殷红得要滴出血的唇膏,左边儿子的卧室门紧关着,书房的电脑桌前坐着邻居的李大哥,也是衣衫不整,给他一个背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没有回过头来看他。
毛子难得给兵子一个笑脸,她的温柔越给兵子一种警示: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兵子简单地问道:“儿子呢?”不过,不管毛子在家里干什么事情,儿子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心里边明白,儿子从来没有真的把他当做父亲对待。
毛子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马上就变了脸,“就是啊!刚才还在家里玩电脑的?儿子,儿子……”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关着的房门里瓮声瓮气地传了出来:“烦死了!这个家还让不让人呆了?刚才你们做的好事以为我听不见吗!吵死人了!自己也不节制点,叫我干嘛!”
儿子趿拉着一双拖鞋,黑着脸开门出来,一看到爸爸回来了,再看见妈妈刚刚偷情后的大伯还在电脑边心不在焉地玩游戏,嘴唇嗫嚅着,想帮妈妈搪塞一下,又不知该说点什么能圆这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局。他的心里一惊,恨妈妈怎么如此不讲廉耻,刚才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尚在卧室,就急不可耐地跟这个大伯云雨一番,动静之大让他想不偷听都难,而且平日里耳濡目染妈妈和外婆涂脂抹粉、妖冶放荡,跟男人们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没人管的他自得其乐,隔三差五地搞对象、换女朋友,自顾不暇,除了瞒着爸爸外,奶孙三人就各取所需、各自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