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光蛋集(散文)
今天逢集,二十八,狗年的最后一个集日。
咱们这儿,每年最后一集被称为“光蛋集”,意即过完这一天,这一年就玩完了。每年的“光蛋集”街道上都会人山人海,拥挤不动。这倒不是因为大家心里真的就在意了“最后一次”所蕴含的意义而急急地伸手握住,不愿错过这机会,而是因为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糕糖果品、烟花炮竹、新鲜菜蔬总得预备足了,不然新年期间的那几天“歇市”可就没地儿再去买了。
说这话,应当是以前的情景,现如今大家倒没有这个担忧,因为无论这年过得有多嗨,总有些人会心甘情愿放弃过年的氛围去做生意的。利益是商人最“嗨”的追求,于他们而言有钱挣天天都在过年。
小时候,农村的集日是很热闹的。虽然那会儿物质贫乏,集上没多少大的买卖,但人多。人多,就显得繁华。一阵阵的来,一阵阵的去,走马灯一样,络绎不绝,穿梭在人群里,见熟悉的面孔,听饱满的乡音,很有种入世的感觉。那时的买卖多是农产品、畜产品,似乎还没有脱去集市最早那种交换的本来面貌。真正的商品是不多的,常见的都是日用品,衣服摊、水果摊也少有,那些物件可都是奢侈品,小户人家是不会问津的,偶尔的阔绰一次大约是突然间到手了一摞票子,比如卖了粮,或是卖了一大群鹅鸭,几头肥猪。
平时我是很少有上集的机会,可能是我那傻了吧唧的样子爸妈担心我会走丢了,也可能是怕我上集要这要那他们会多些没有预算的花费吧。也许正是因为我很少参与到买卖中去,所以我特不会花钱。初中读书时,口袋里的五分钱能装上一个星期,而且我的库存从未超过两角,这点固定资产在同学之间算是赤贫了。不过我从不在意,好像打小就知道“钱乃身外之物”似的,以至于如今我还是这个德行,从不在钱上斤斤计较。
一年里偶尔几次的上集,我都是充当跟班的角色。爸上集之所以肯带上我,是因为我还算有点力气的,推车跑腿从不喊累,而且算账挺在行。我每次上集几乎就是充当卖力的脚夫和行走的算盘,而且从不会要爸妈花不当花的一分钱,所以,我深得爸的信赖。干完自己的活,好奇心也会让我钻进人群,漫无目的的东张西望,谨小慎微的有种生瓜蛋子的青涩。但是,看来看去,也仅仅记住了“热闹”二字,其余都似乎与我无关,全没了印象。
久住农村,对集市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衣食住行还真的离不了它,就像城里人逛街逛菜市,隔三差五总会去光临。说是“逛”,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一丝一毫的悠闲自在,有的只是琐碎与细节。在集市中,生活是被切碎了存在的,每一块都能还原出生活的繁杂与艰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于一个在生活里扑腾不息的人来说,集市足以埋葬他的一生。也许,我们可以对生活更从容一些,比如只做一个旁观者,或是食客,将生活留给别人打理,我们只管享受。可是,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你的不参与,从而就优待了你而漂清你身上一层一层的烟火色,洗净你心中一桩一桩烦心事,最终,你还得把自己放到一杆秤上,接受别人对你的估价。
所以,谁也逃不了身陷集市的现状。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劳碌的空隙做一个享受者,庆贺自己在来来往往纷纷扰扰的集市人群中一直健康的存在呢?
镇上,五天逢上一集,一年里也就几十个集。尽管集日不多,很是珍贵,但也挡不住集市渐渐走向衰败的趋势。以前,集上大多是买家,客流量足。而如今呢,集上除了几个卖家,顾客都是论个数的,三三两两,甚是冷清。小集市终究要被大商家碾压,淘汰的,就像我们最终都要从生活里突围出去,让自己的人生实诚起来。
也许我们只有身处年味的集日里才能再见往日逢集的盛况了,但正是这一点真实的泄露,才让我们相信,无论社会怎么发展,我们都没有失去自己对过往的怀念,没有放弃对生活的追求。
集日有光蛋的时候,但生活着必须永葆青春。
问好老师,感谢赐稿流年,期待更多精彩,祝创作愉快!
如今,“光蛋集”已经不复存在,但曾经的故事还会流传在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