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我的红楼梦情结(随笔)
第一次知道《红楼梦》是通过87版的电视剧。小时候看这个电视剧懵懵懂懂,只爱看里面这些花花绿绿的女孩子,爱看她们梳得俏丽的发髻,穿着袅娜的衣裳轻飘飘地走路,爱听她们说话伶俐娇柔的声气儿。虽然我那时小还不知道追星,但几个姐姐都是正当妙龄情窦初开,弄了好多剧照图片贴在卧房里。记得大姐有一面小妆镜,背面夹的是一张陈晓旭梳着一根长辫子的黑白生活照。我那时经常约小伙伴来家,拿出这面镜子很神秘地给大家看黛玉,大家都啧啧称奇。后来电视剧大火之后,年画、贺年卡、扑克牌上都印着《红楼梦》的剧照,对于这些人物的形象就铭记于心了。
等到上小学六年级,好朋友从她上中学的姐姐那里借来一本《金陵十二钗》的画册,里面全是手工铅笔人物素描,诸如平儿理妆、黛玉葬花、宝钗扑蝶等,刻画细致到发丝睫毛惟妙惟肖的境地。以我当时一个乡村丫头的见识,认为能画出这样质朴清丽神采飘逸的人物画的女子,肯定是颖悟非凡的天才,我也要学画这样子的古装美女。这种兴趣一直持续到上初二,翻开课本,只要是有一点点空白的地方,都画着梳着各种发髻戴着各式珠钗的美人头像。这些便是童年时代对《红楼梦》最初的交识。
我十六七岁时基本可以看懂《红楼梦》原著了,对其中错综复杂的家族人物谱系也能理清。对于喜欢的章节能细读,不喜欢的就跳过了。二十多岁的时候,自学考试的中文本科里有几门选修课程,我选了红楼梦研究。教材是西大中文系薛瑞生教授编写的《红楼梦谫论》,因为那时的理想是学完本科要考西大的研究生,所以每门课的学习是很当回事儿的,决心要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去研读。这时才发现,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对看书帮助极大,知道书里面的这些人长什么样子,她们的音容笑貌宛在字里行间,读到最投入的时候甚至晚上做梦都是和凤姐等厮混一起,特别是每次读到宝玉和黛玉纠缠时说的那些呆话疯话,不禁会笑出声来。
记得本科毕业时要写一篇论文,答辩通过才能拿到文凭,于是我筹谋构思,精心写就了一篇题为《贾宝玉,躲进唯美世界的宠儿》的论文,有一万多字。现在想来是很不容易的,因为那时的乡村学校我还没有摸过电脑,没有任何网络资源可供参考,也没有任何文献可供查阅借鉴,更无任何高人指点,就凭着自己的所感所悟闭门造车竟写出一万多字来。反复修改后将定稿工工整整地抄写在一沓信纸上,等到交论文时提前一天来西安,让做公司文员的妹妹用办公室电脑熬夜替我打成铅字。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来到西大进行论文答辩,评委席竟然坐着薛瑞生教授,我一下子虚到极点。薛老师只问了我两个问题就说让我等会先别急走,我忐忑不安。出乎意料的是,他说我的论文角度很新,观点不落俗套,并邀请我去他家坐坐,他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并让我好好修改一下再送过去,他会推荐在《西大学报》发表,我当时兴奋极了。不久本科文凭下来了,有了身孕就错失了发表论文的机缘。最可惜的是,因多次搬家一直珍存的论文原稿也无迹可寻了。
近年来有两个人因《红楼梦》而赚足了人气,一个是写《红楼梦揭秘》的作家刘心武,一个是《细说红楼梦》的蒋勋先生。有人说蒋勋先生上辈子一定是在庙里捐过钟,才能有这样迷倒众生的好声音。偶然听到蒋勋先生讲书,彻底被他治愈系的嗓音、他的悲悯情怀征服了。暑假购买了他的这套书,等到假日来读个痛快。蒋先生说,《红楼梦》是值得读一辈子的书,深以为然。
居里夫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可怕的东西,只有缺乏理解的东西。蒋勋先生带着悲悯的情怀,给了书中每一个人物,无论是高贵者还是卑微者以最大的尊重和理解。在他的观念里,所有的人物没有是非对错,只是在特定的背景下环境中完成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他是在用一颗佛心在解读这部书。蒋勋先生说,《红楼梦》是一部伦理书、经济书、政治书,还是一部美学教育书。蒋勋先生特别推崇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诗时所说的一句话:“事若求全何所乐”。他说《红楼梦》中最悲观的人其实并不是黛玉,而是那些无法超越自我无法自拔世俗的求全之辈。在我看来,接近八十回时黛玉应该已经了悟生命,蜕变成了一个极度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掩卷静思,对于一本深奥绵长的大书,阅读中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位智者时时引领你去消解一个又一个的心结,发掘一个又一个的宝藏,参透一道又一道谜谶。在阅读中见天地,见众生,见自我,见成长。不辜负时光,不辜负自己,是二十年后我与红楼结缘最值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