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空降遗产后(小说)
过了数日,陈志宏下了班没事,在街上闲转,刚转到弟弟陈志鹏开的小商店门口时,恰巧见二弟陈志伟正和三弟坐在店门口说笑,就走上前去,和俩弟弟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下来。在闲聊间,陈志宏就把自己所遇见的事说给了俩弟弟听,陈志伟和陈志鹏听了后,先是气愤地吹胡子瞪眼,声言要立马找高宏杰算账,但只那么一阵儿的气愤劲头,瞬间就高兴了起来,说:“大哥,这是好机会,咱们正好利用这件事扳倒陈晓丽啊。”于是,三兄弟就交头接耳地商量了起来……
从三兄弟商量后的第二天起,陈志鹏就给婆姨贺风花撒谎说,他要到外地去几天,看有没有价格便宜、又在咱这里抢手的货物,婆姨贺风花一听男人陈志鹏的话,当然赞同,因此,她就嘱咐陈志鹏说,那你去联系吧,店里的事情有我看着。但贺风花她并不晓得,陈志鹏虽说是离开了家,却并没有真正离开县城,而是每天像电视剧里的军统特务一样,远远地跟在高宏杰的身后,或者是在高宏杰经常去的酒店对面的墙角里蹲守。
也许是活该高宏杰倒霉了。这天夜幕降临之后,县城街道两边的路灯通亮,而各个商场或者酒店更是霓虹灯闪烁,灯火通明,流行的歌曲此起彼伏地从商场酒店里散发出来,回荡在街道上空。街道里,来往的车辆鸣着喇叭像爬行的蜗牛般缓慢地穿行,应和着两边熙熙攘攘闲逛的人们。城中,如同白昼的广场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跟随着音乐与歌声的旋律跳着舞步,使整个县城里的繁华热闹并不比白天逊色。高宏杰兴致勃勃地挽着年轻漂亮情人的胳膊走进了酒店,俩人并不停步,轻车熟路似的向客房径直走去。跟随其后的陈志鹏诡秘地奸笑了下,掏出手机来……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一辆乳白色的小轿车停在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从车里下来的却是陈晓丽,她刚到酒店门口,在酒店里蹲守的三哥陈志鹏就迎了上去,于是,兄妹俩人直接向客房走去。此时,高宏杰和情人俩正在客房里,赤条条地相互搂抱着,那一声声欢悦舒畅地娇唤声“嗷嗷”地叫着,猛然间,房门被推了开来,正在兴头上的俩人不由地一惊,停止了娇唤声和动作,两双眼睛吃惊地向门口看去。这一看,更让俩人胆战心惊,四只眼睛像四个不会动的球一般,蚩呆呆地瞪得溜溜圆,看着进门来的不速之客,几乎连气都不敢透出一丝来。
就在床上的俩人蚩不楞瞪眼之际,陈晓丽走上前去,抡起胳膊,只听“啪、啪”两声,就搧了俩人两巴掌,完了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出了房门,快速走出酒店的门,启动起小轿车挤入街道里去。此后的日子里,陈晓丽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耻辱,对任何人的劝说都听不进去,坚决要和男人高宏杰离婚。
第二天上午,陈志鹏像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到他家的店里,见婆姨贺风花正在擦拭着货柜上的灰尘,他放下旅行包,拉起拖布就拖起了地面,对自己这几天是否联系到货源的事情只字不提。然而,婆姨贺风花却一边擦拭着货架子上的灰尘,一边问道:“你联系的怎样了啊?有没有联系到好的货源……”婆姨这一连串的问话让陈志鹏没法回答,只能继续撒谎说:“这几天白跑了,外地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咱们这里稀缺的货物,而价格上和咱们这里的价格也没有多大的出入,我就没有订购……”就这样,三言两语就把婆姨给糊弄过去了。
过了些日子,在法庭上,陈志宏三兄弟看见妹妹陈晓丽就像得过一场大病一样,眼神空洞,失神落魄,心情特别复杂,小丽到此时还不清楚哥哥们向她告发男人出轨的真正意图,但妹妹眼下这副痛苦的样子,三兄弟内心突然充满了不安。尤其是陈志鹏,更是不敢多看妹妹一眼。虽然妹夫犯了错,但几个兄长的动机并不是真的为了妹妹好。尤其是为了更多地得到老人的财产,兄妹几个竟将手足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这让三兄弟的心里都是很不好受的。他们都不晓得各自将会不会也成为其他兄弟们排挤和设套的对象,于是,各自都盘算着要远离这场角逐。而陈晓丽和男人高宏杰离婚后,心情一直不好,也很少再到娘家村里去照顾妈妈了。
对于这一变故,行动不便的王翠珍并不晓得,只晓得女儿陈晓丽自那晚走后,这段日子里就很少来看她了,而她的女婿也没有来过,使她心里总是惦记着小女儿。当她问其他几个儿女时,陈志宏等兄妹四个总是对她撒谎说,高宏杰到外地办案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妹妹小丽的假期满了,医院不再给她批假,她婆婆又有病得照顾,娃得照顾,忙得抽不开空儿回来看您老人家。听了这些,王翠珍心里仍是将信将疑地犯嘀咕。尽管几个儿女都哄着她,使她不晓得小女儿家里究竟出了盛大事情,但从几个儿女躲躲闪闪地话语间,王翠珍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应,这种感应总是搅扰得她难以安下心来,总觉得儿女们肯定有盛事情在瞒哄着她这个行动不便的老婆子。
连日来,陈志鹏对自家的商店里的事情不怎么过问了,店里的事情全由婆姨贺风花在经营着,他每天吃了饭之后,就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进出在麻将馆里,在呛人的浓烟中打麻将赌博。他心里很清楚,妈妈继承了姨姨的巨额财产,只要自己把母亲哄好了,自己这辈子就不用再辛苦地挣钱了,于是他放纵了自己,整天不仅沉迷于打麻将赌博,而且还过起了吃喝玩乐,逍遥自在的日子。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晓得他有个有钱的老妈后,就像苍蝇般围着他的屁股转。在麻将馆里,陈志鹏输再多的钱都不眨一下眼,因为随时会有人借钱给他。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陈志鹏就欠下了十几万块钱的赌债。
这天早饭后,陈志鹏又去了麻将馆。他嘴里叼着过滤嘴香烟,坐在麻将桌前,打着麻将。一圈下来,他就输了近两万块钱。麻将馆老板见他付不起赌资,毫不犹豫地就给陈志鹏借了三万块钱。陈志鹏拿着借来的这三万块钱,付清了赌资后,仍不服输,继续坐在那里打着麻将。也就在这时,要账的人已在他家的店里一边等着他,一边向贺风花要钱:“你男人借了我五万块钱到现在都不还,你说我不向你要向谁去要啊?”一个光头男人这么说毕,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接着说:“就是,志鹏借了我三万块钱,都超过了还钱的期限,光利息也有一万多了。”听着要债人的这些话,贺风花气得浑身直抖,但又没法在要债人面前发火,只能好话相陪地说:“你们也看见,志鹏他不在,我也走不开,等志鹏回来后,我一定叫他尽快给你们还钱……”就这样,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把几个要债的人打发走了。
几个要账的人走了后,贺风花立马给俩哥哥陈志宏和陈志伟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并说:“你是当哥的,管不管你弟弟啊,他整天什么也不管,就是在麻将馆里去打麻将,如今人家要债的人都撵上门来了,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办?今天我给你把话说清楚,志鹏欠下人家的钱他自己想办法还,我是不管,大不了和小丽妹妹一样经法院离婚,各过各的。”
陈志宏和陈志伟挂了弟媳的电话后,立马离开办公室,来到一家小酒店的包间里,商量起了这件事情。兄弟俩商量好后,就在县城西街的一条小巷道里找到了麻将馆,把弟弟陈志鹏强拉硬拽地带出麻将馆,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把弟弟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最后陈志宏怒声对弟弟陈志鹏说道:“你不要怪我和你二哥骂你,你怎么堕落到这步田地啊?你不想想,这些年你拼死拼活地做生意赚钱容易吗?竟赌博输了那么多钱,你就不心疼啊?现在好了,要账的人都撵到你家里去要了,你是不是让你婆姨和你离婚了才高兴啊!”
陈志鹏本来被俩哥哥从麻将馆里强行拉出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火,眼下又挨了俩哥哥训斥和骂,心里更加愤恨,觉得自己也是三、四十的个人,是要脸面的。你们俩不仅让我在人们面前丢尽了尊严,还这么苛刻地打骂我,简直就把我不当个人看了。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哥哥说婆姨要和自己离婚,心里猛然一个愣怔,不由地在心里说:不!说什么都不能离婚。他想到这里,也不管俩哥哥了,撒开腿就跑了。
陈志鹏离开俩哥哥后,并没敢回自己家里去,而是开着自家的客货两用车直接回自己村里去找老妈了。他回到妈妈身边,向妈妈撒谎说,他看准了一个能够赚大钱的独门生意,需要钱,自己家里尔格没有什么存款,向妈妈借些钱来做这个生意。还说,等他赚了钱后,就还给妈妈。王翠珍不管儿子陈志鹏说的是真是假,坐在炕上就是不言一声。陈志鹏心里很着急,因为他清楚,自己欠下了近二十万的高利贷,如今要账的都撵上家门了,弄不好连家也乱包了,可妈妈就跟没事人似的,不言传一声。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对母亲说:“妈,我真的是做生意急需资金周转,您老家要是不救我,我的这个生意就泡汤了不说,恐怕连我的家也要乱包了!您老家就忍心看着儿子我的家乱包了啊,妈,儿子我求您了……”
正在这时,院外响了声车喇叭后,大儿子陈志宏推门走了进来,看见三弟陈志鹏也在家里,便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三弟回来是看妈妈还是有什么事情,当他从妈妈的口中得知,三弟回家来是向妈妈要钱的事后,就毫不留情地当场向妈妈说:“妈,您老人家不要听信老三的谎话,他是骗您的。他哪里是做什么独门生意,他成天价起来不好好在店里招呼,却只顾赌博,把家里的钱输光了不算,还欠下一屁股的债,现在人家债主成天撵上门向他婆姨要账哩。”见哥哥陈志宏向妈妈揭穿了自己的谎话和老底,陈志鹏肺都气炸了,一双仇恨而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儿圆,咬牙切齿地与哥哥陈志宏争吵了起来。
老大老三兄弟俩在母亲面前吵完架之后,先后回到县城各自的家里,陈志鹏一进家门,婆姨贺风花看见男人陈志鹏气鼓鼓地拉着一张黑驴脸,就没有理睬男人,只顾辅导着儿子学习。陈志鹏更是觉得理亏,不敢像往常那样吼喊婆姨给他端吃递喝,况且刚和老大吵完架,哪还有心思吃饭哩。他看了眼婆姨和儿子,一句不吭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着一支过滤咀香烟,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看着面前缭缭绕绕的烟雾……他想不到的是,大哥会坏自己的好事情,使自己从老妈那里弄不到钱,又怎能给人家还上钱呢?陈志鹏就这么想着,突然,在麻将馆里几个打麻将的人议论大哥和二哥利用手中的权力,收受他人钱财的话语,无意间让他听到了。当时他说那几个人是污蔑俩哥哥,那几个人和自己争了半天,说他们说的是事实,并没有虚捏假造。如今自己何不……他想到这里,从鼻孔里发出“哼哼”几声阴森森的冷笑,咬牙切齿地嘀咕:“哼!你老大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于是,陈志鹏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兴奋地跳了起来,见婆姨和儿子早已睡觉去了,就立马从抽屉里找出纸笔,略微想了下,就写了起来……
一个星期过后,陈志宏就被停职了,正在接受纪检部门的审查和反贪局的调查。老二陈志伟利用星期日这天,邀请弟弟陈志鹏吃饭,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陈志鹏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似的,二哥并不是有事情和自己商量,而是害怕了自己,再也不会像大哥那样坏自己的事情了,于是,陈志鹏欣然赴约。
在餐桌上,兄弟俩酒过三巡后,老二陈志伟无不动情地回忆了儿时兄弟姐妹间的情谊,并掏心掏肺般地说:“我们都是一个娘生养的,就是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要珍惜兄弟姐妹间的手足情谊,不要弄得跟仇人似的,要和睦相处,不要像仇敌似的,弄得四分五裂的让人们笑话。”陈志鹏听着老二的话,显出一脸的笑容,在二哥的劝说下,更为得意,竟然喝了不少的酒。
天黑了后,喝得有点醉意的陈志鹏从二哥家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从昏暗的拐角处蹿出来几个不明身份、手持棍棒的人,挡住了陈志鹏的去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陈志鹏狠狠地打了一顿。这一顿痛打使陈志鹏的酒劲过去了许多,他心里想,自己在县城十多年来,还从没有这样被人平白无故地暗算过,即使喝得烂醉,晚上回家再迟,也没有挨过这样的打,况且在县城里混的那些街痞流氓跟自己都有点关系,怎么会无故打自己呢?这一定是二哥指示的。他想到这里,醉意消失了,忍着疼痛爬起来,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家。
这天晚上,漆黑的天空里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大不小的雨,从路灯的光晕里望去,亮亮的雨线密密斜斜地直往下落,敲打在水泥地面上,溅起细细密密的水星儿来。陈志鹏穿着黑色雨衣,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头上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面,一双贼亮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路面。突然,他看见二哥陈志伟从地下停车场里冒出来,向自己这边走过来了。渐渐地,二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掏出一把匕首,紧紧地握在手里,两眼里充满了仇恨,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就在这时,陈志伟走了过来,说时迟哪时快,陈志鹏猛地从黑暗里跳了出去,还没等陈志伟反应过来之际,手中的匕首就捅向陈志伟的腰部。就在“啊”地一声惊叫的瞬间,陈志伟倒在了地上的雨水里,而此时,天空里不大不小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第二天早起,当陈志伟渐渐地清醒过来时,已在医院里的急诊室躺着,他感觉腰部很疼痛,一旁悬挂着的药瓶里的液体,通过输液管正一滴一滴地缓缓流进自己的身体里,他这才想起了夜天晚上的事来。他重重地叹了声,心想,还算好,凶手没有要了自己的命。他慢慢向一旁偏头看去,见自己的婆姨趴在床边上睡着,儿子也在旁边桌子上趴着,便没有打扰母子俩,回转头来,眯缝起眼睛静静地想着,他要从记忆里搜寻出刺伤自己的凶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