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两败俱伤(小说)
牟图吉想罢,他决定打电话让她回家。现在改革开放,只要有本事,什么都允许搞,回家的收入不比在外打工工资低,你回来吧!回家咱们共同教育儿子,把儿子培养成才,送出一个大学生来,既光宗耀祖,又门庭增辉,咱俩等到不久的将来就会幸福临门。
牟图吉都想好了,打电话时该怎么对玉芬说,他要语气温和些,不能再像上次说话,那语气不冷不热的,那话里都带着刺。那些话极沒风度,一个大男人不能再小肚鸡肠,随便就怀疑人家,她不是那种人。
“喂!是亲、玉芬吗?你还好吧!”电话通了,牟图吉本想说亲爱的玉芬,可沒说惯一时语塞,停顿了一下,不无激动地问道。
玉芬听得不够明白,听他说了个“亲爱的玉芬”,觉得脸发烫,只好顺口答道:“你怎么早不说‘亲爱的’,现在你不觉得晚了吗?电话里也讲不清楚,我俩的事等哪天我回来再说。”玉芬说完便搁了电话。
牟图吉听得云里雾里,我说迟了吗?我没说过亲爱的,难到咱俩就不亲爱了吗?她是随意这样说说,还是心已变了,她说等回来再说,看来她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还要等到回来当着我面说。我的话还没给她说,她忽然就挂断了电话,她一点也不问问家里的事,也不关心关心儿子。这个电话让牟图吉翻来复去地想不明白。
其实,玉芬接听电话时,老头子就在旁边看着。玉芬不愿当着黄老头的面谈有关家中的事,她也怕把牟图吉惹火了说出难听的话,做出过头的事来,才尽快地挂断电话。
到了夜晚,她却思绪万千。她不知道回去怎么给牟图吉说离婚的事,她也不知怎样面对儿子,面对公婆与娘家人。受到村民的指责是避免不了的,只是连着娘家人一起骂,就太对不住爹娘了……她越想越害怕。
第二天一早起床,她将存卡上的钱寄给贵仁十万元,寄给公爹五万元,寄给爹娘五万元,卡上基本没剩一分钱。然后她打的来到海边,她将仅剩的零钱如数给了的士司机,让他空车开回。然后她理了理鬓发,从容地向大海深处走去……
从此,牟图吉在家再也联系不上玉芬,他打好几次电话竟都说沒这个人。牟图吉急了,难道她寄回的钱是贪污人家老板的?难道她被公安拘捕了?她要真是犯了罪那可怎么得了?不行,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去看望她。
牟图吉首先找到黄老板要人。可黄老板说也不知道玉芬的去向,老板说某天的一个早上,她出门后就再沒回去上班。老板还以为玉芬是逃回家去了,所以就没当回事儿。说来就是她寄钱那天失联的,牟图吉毫不犹豫地到派出所报了案,又在电视里打了寻人启示。
经过数天后,有位出租车司机说,他曾经拉过一个女人去海边,那地方是个少有人去的地方。他把她拉拢后,她就让他空车自回,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派出所了解过玉芬当天的行为,对她进行认真分析:这个女人寄完钱,身上已经没钱了,她打的独自去海边,分明是不想再生活在这世上,她一定是去海边自杀。
于是派出所便走访当地漁民。几经打听,终于有艘漁船报案了,说于某日出海救得一女子,与派出所寻人启示要寻找的女子相似。可这个女子她不愿离开这位救她的好心人。
牟图吉终于见到了妻子。可说什么她也不跟牟图吉回家,他只说向玉芬已经被海龙王收走,她已死了。现在活着的不是向玉芬了,她已嫁给了一个年轻的漁夫……
不知怎么的,牟图吉让步了。他以为玉芬是为家庭着想才走上绝路的,要真沒人救玉芬连尸体都找不到。既是她自愿嫁给她的恩人,我牟图吉也没法让她回心转意,要拆散人家那也太不让人理解了。
牟图吉从深圳回来了,他性情越来越孤僻,他每天卖完肉后,便喝上了酒,不醉不归。就这样打发着日子,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七、望子成龙
儿子牟贵仁高中毕业了,他考上了民院。牟图吉睁着醉眼对儿子道:“这个假期跟随老子学操刀卖肉去,也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儿子在家待着也无事,便跟着父亲守肉摊。可他从小以来就没干过任何家务事,更别说去做生意卖肉。他从小就被爷爷奶奶惯成了小皇帝,不煮饭、不洗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像爸爸这样严厉过。从学校刚回来,见爸这样不客气地训话很不适应。
爸过去打工不在家时,他曾经想过爸爸,从不在身边的爸爸在他心目中有个高大美好形象。爸爸要是在家肯定是自己的保护神,爸爸肯定比爷爷奶奶还疼自己,爸爸一定会大把大把地给儿子钱花。可他万沒想到,盼回的爸竟然是屠户、酒鬼,第一次对待儿子就以这种方式惩罚儿子。
牟贵仁此时如板凳上有钉,他根本坐不住。别说让他学操刀卖肉,就什么也不让他干他也在肉摊旁待不住。正在不自在时,隔壁的吴小前同徐小念找他来了。见贵仁爸爸在此,不好当着他面喊贵仁玩去,便撒谎说,是去学校填什么自愿表格去。贵仁给老汉牟图吉打了声招呼便要起行。
“去了别耽搁,搞完了就回来!”牟图吉板着面孔不客气地对儿子说。
儿子心知肚明,吴、徐二人是邀请自己去同学家聚会的,见了爸这严肃态度,他不敢说去同学家玩,只好按他俩的撒谎而撒谎。对老爸的训斥“嗯”了一声便去了。
贵仁一直玩到深夜方回。第二天天未明,牟图吉要赶早市,早早地便叫醒了贵仁。可贵仁刚做了个好梦未完,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可他终是不积极,拖拖拉拉好一阵才来到父亲的肉摊旁,他简直就是白痴,来了也只是站着看,帮不上父亲的忙。
牟图吉早上沒喝酒,性情稍许平和些。他见儿子这样不主动,只是心里焦躁不满,嘴里指点的话仍是大句大句地:“你是读书读痴了吗?看到我啷们做你不能学着做吗?像你这样子将来谁养活你?假设我死了看你怎么搞!”
贵仁受够了父亲的冷言冷语,有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从小带来习惯吃现成的,还得奶奶哄着才肯上桌吃饭的温馨过程再也没有了。如今面对的是一个专横武断、暴躁无情的父亲,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爸爸。贵仁已不愿待在家中了,这个家就像一个牢笼,时不时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盼望着早日到学校去上课。
又是一个晚上做梦,他梦见娘回来了,娘给他带回了他最想要的4g手机。他想着有了手机将来与娘的联系就方便了,有了好手机,想娘的时候、受到委屈时便好给娘打电话,好讲讲心里的话,向娘倒倒肚子里的苦水。他刚接过娘递给的手机,却被不讲情面的老爸一把夺走,还扔得远远的。这一激怒将贵仁惊醒,醒来便想着爸爸那盛气凌人的脾气便十分反感。贵仁便想着,还是去找娘吧,兴许娘比爸爸更疼爱自己。他计划着一定要趁这段假期到深圳寻母。
第二天他比老爸还起得早。他没打招呼,只是写了张字条就走了。
牟图吉早上刚起床又喊上了:“贵仁贵仁!快起床跟我卖肉去。”喊了好一阵,不见儿子答应,他气得顺手拿了根木棒进到贵仁卧室,不见有人,却见书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写道:“别找我,我去广东了。”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死不听老子的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他一个人跑去广州干什么呢?”牟图吉不满地埋怨又自问道。
他又分析道:难道是去寻找他娘?这个蠢猪,她嫁人了,你找她她还会疼你啊?这小子,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牟图吉嘴里虽是埋怨儿子找他娘,忽然自己也想她了,他想起与妻子一起上坡干活,回家恩爱的那些日子。如今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哪里错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把罪过归给娘。娘的责任最大,不,娘是老人,不管作的还是说的不对之处,当晚辈的完全可以做到当听的听,不当听的可不应该计较。妻子看是本分,内心却是那样不尽人情。想着想着,牟图吉一个人开始生气了,他内心里十分发毛,开门时呼地一下,那门板撞在墙上“嘣”地一声响,关门时又“轰隆”一声,然后“啪”地一声将门锁上,这才气呼呼地卖肉去了。
且说牟贵仁到了深圳,直接去了海边,他要找到有娘的那搜渔船。他已找过上百艘船,并没娘的身影。其时他根本不知娘是啥模样,他只知道娘的姓名。他按姓名问过许多人全都说没这个人。他找了许久,眼看假期已近,他本想回家去,可他忍受不了父亲那种严苛而冰冷的形象。因此他懒得回家便去了学校,然后给爹写了封信,说自己去学校了。
牟图吉看了信,虽说儿子没找到他娘回到学校了,但心里硬是解不开与儿子的结。他胸中憋着这口气难以消除。从点点大在老子心目中无比地疼他,虽不在他身边,但这颗心随时都想着儿子的,随时都在担心着他。可长大了是如此态度,干什么都令人不满意,想走就走,一点不受爹的约束,不像当爹的个性。
先本来是想儿子的不是,忽然又想起玉芬了。没向玉芬就没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向玉芬不出门打工就不会让儿子变成这样。向玉芬不走,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过日子。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到夜里睡梦中醒来见不着玉芬,心中那份思念令人叹息。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同玉芬同床共枕了,再也不能心心相印相惜了。那些甜蜜的时刻就像东流的清江水,再也不能倒流回来。唯一的希望就落在儿子身上,可儿子他竟跟自己频频作对……
八、儿子带回个好媳妇
牟贵仁到民院报了名,隔壁的吴小前与徐小念也到了。三人依然像小时候一样。不过,不是别人逼着贵仁掏钱请客,牟贵仁有他妈过去寄给的钱还大部分未用,再不要别人提出让他支付费用,便主动邀请这两位邻居上网去了。
牟贵仁除了上网,男女之间的情感也渐渐萌生,他看中了班上的一位姓黄名叫园园的女生。他给她递了一张字条,约她在星期六去宝塔山一游,他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牟贵仁早早地来到宝塔山,正思考着园园今天她真的来了我怎么谈……
“喂!牟贵仁同学,你约我来此地一游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呀?我应邀来了,有话请讲。”
黄园园不负约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咱俩有缘分,只有有缘人才会心领神会。不然你今天就不会来到这里。你猜我心里此时在想什么?”牟贵仁不好意思直接说爱他,只好拿话试探园园的心思,看她对自己是不是有意思。
一般女孩子就是厚脸皮此时也会装成薄脸皮,黄园园也免不了说起了打屁不沾胯的话道:“你心里在想明天如何度过一个有意义的星期日是不是?”
此时的贵仁他要展开对黄园园的攻势,借园园的话便道:“明天的事待明天再说。度过明天还不如好好地度过今天。怎么玩好由你选择路线,女士优先,别照便宜的点,咱不在乎花钱。”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咱们不是高干子弟,也不是富二代,所以,要AA制,大家都是用父母的血汗钱,就省着点花。我要是个爱富贵的女孩,今天就不会来到宝塔山和你见面。”园园用真挚的语气道。
“你怎知我不是高干子弟不是富二代?难道……”
黄园园打断贵仁的话道:“想象出来的,从你眉宇间看出来的,官二代富二代没丝毫忧郁,而你好像有。”
说到这里,黄园园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他家在建南边陲小镇农村,一个穷得当裤子的地方。读书是依赖爸爸妈妈在浙江打工挣钱,家里留下爷爷奶奶和自己当留守人员。他们凭打工能有多少钱供咱们花?能把自己送上大学就已经很了不起。所以不能乱花钱。咱们还是好好欣赏这里的自然风光吧!
“这里的风光再配上你这美女,正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我好好给你拍几张秀美照。”贵仁掏出手机对着园园。
“别照我一个人,把咱俩都照上,让这里的美留在相机里,在若干年后咱们再来此处一游,到那时怀念现在的你和我在此初恋,成了永久的纪念多有意思。”说完,将头靠在贵仁肩头。
贵仁被这一举动感动了,举起手机拍下了幸福的一刻。然后收起手机将园园紧紧地抱住道:“咱对你发誓……”
黄园园连忙用手捂住贵仁嘴道:“我不要你发誓,发誓只不过是在嘴上说的话,‘嘴上两块皮,说话无定一’。我只要你一颗真心就够了。”园园将手放在贵仁胸口上。
俩人在这里的举动却被另一位同学偷窥到,徐小念就在不远处,他要看贵仁与黄园园这个美女在此干什么,他毫不惊扰地躲在暗处观察。见二人拥抱上了,便明白他二人在此私定终身。于是,小念回来对吴小前耳边说了今天看到的新闻。
吴小前不听见则已,听到这个新闻心里好不平衡。他暗暗地想着主意,如何才能把这个班上绝无仅有的美女挖过来。
有一天,黄园园单独上街时,忽然来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一左一右将黄园园夹在中间,黄园园压根不知二人动机为何?她便停下让旁边二人先走,可二人也停下来。黄园园见状,连忙又快步向前,但始终也甩脱不了这两个流氓似的人。当行到一处行人稀少的巷子处,俩人将黄园园拖着便进入巷道里。
正在黄园园高喊救命时,突然救星到了,来了两位同学将那两个二流子吓走。黄园园得救了,她见救她这二人正是班上同学吴小前与徐小念。
从此,这救命之恩令黄园园难忘。常常对二人说表示谢意,可吴小前并不满足于“谢谢”二字。有一天他对黄园园说道:“我不要你说谢谢,我要你说‘我爱你’,你不会忘恩负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