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黔西南散记(散文)
入夏以来,整个东部从南到北热爆了。
网上有这么一个说词:“如果没有贵州,全国的气温至少高八度。”
很显然,这样的说法是缺乏科学依据。但是,潜意思里,当然是在说贵州的夏天是凉爽的。
秉承这样的逻辑思维,我们选择了取道贵阳,前往黔西与的黔西南,以避暑热。
(一)
人说威宁是重庆人的避暑天堂,而我们这一拔武汉人偏偏不信这个邪。这不,在草海之滨,在黔韵紫海,足足过了一把凉瘾。
草海,这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区域面积120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积46.5平方公里,位于毕节市威宁县,是一个完整而典型的高原湿地生态系统,是珍稀的黑颈鹤等228种鸟类的越冬迁徙地,号称“高原明珠”、“鸟类王国”。
相传滇池王的长子,受命于父王接管威宁。他不甘百姓干渴少水,便像魔术师一样施展法术。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了七天七夜,四周的山洪暴发,翻滚着向坝子袭来。昔日的一马平川,便有了一个美丽的泽国,这便是草海。
饶有兴致中,我下榻于草海大酒店。择高而居,频窗瞰海,眼前的海子还真如“皇冠上的一块蓝宝石”。难怪午餐时我一提起草海,相貌平平的服务员立马如数家珍:中国著名三大高原湖泊(草海、滇池,青海湖)之一,贵州最大的高原天然淡水湖泊,中国Ⅰ级重要湿地,“世界十大观鸟基地”,被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推选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度假胜地”。
没错,坐拥草海的威宁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冬春干燥,夏秋舒爽。干季从头一年11月到今年4月,润季从今年5月到来年10月,年均温为10.6℃,年均降水量约为1000毫米,相对湿度80%。
难怪同行的两位兄台连连感叹:“如果说不去武汉,肯定不知道什么才叫暑热;如果不来草海,那一定不懂得何为夏凉。”而我则沉醉于眼前的“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二)
乌蒙山乃云贵高原的主要山脉,涵盖贵州省六盘水与毕节市,云南省曲靖市和昭通市。主峰韭菜坪位于贵州毕节市赫章,海拔2900.6米,为贵州第一峰。乌蒙山是南、北盘江的发源地,南、北盘江绕乌蒙大峡谷而盘旋,南北分割,百转千回,而后归于茫茫大海。
乌蒙山群山起伏,浩海腾波。峡似刀劈,谷如斧削,峡深谷渊。登高望远时,唯见山中有山,峰外见峰,逶迤连绵,着实壮观。1935年4月,红军长征经过了乌蒙山时,绝世伟人毛泽东既感叹共产党使命之危艰,也嗟呀大自然气势之雄魄,留下了不朽诗篇“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乌蒙大草原是西南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高原草场。最高处海拔2857米,年平均气温为11.1℃,当然是伏夏避暑的好去处。
一望无际高原草场,传奇动人的高山湖泊,间或着浓郁的彝族、布依族、苗族等民族风情,融雄、奇、险、峻、幽于一身。多了一分内蒙古草原无法比拟的雄浑与巍峨。
清乾隆年间的《镇雄州志》如是说:“七峰耸秀,烟雾时绕,巅岩出没,气象万千,嫩城枕郭,四时青翠不变。巅上有泉,人或无意而遇,觅之则不可得。”
伫立于乌蒙山之崖,原之巅,任风云变幻,睹云涌苍海,赏鹰翔蓝天,融雾霭漫漫,俯翻江倒海之壮阔,瞰大江东去之豪迈。
(三)
早就听说北盘江上耸立着一座世界最高的大桥,多年以来,一直心神向往。拟定此行之后,即将这北盘江第一桥作为必选目的地。
尽管几天前不远处的鸡坪镇发生了严重的山体滑坡,致十数人伤亡,尽管泥猪河右岸公路坑洼不平,泥泞如泽,尽管一路上滚石不断,命临不测,一拨人无怨无悔,奋勇向前。
将心拉扯到嗓子眼的路程不足十公里,说不上千辛万苦,谈不上排除万难,但个中境况起码得用五个字来描摹:真的不容易。
北盘江第一桥北起都格镇,上跨尼猪河大峡谷,南至普立乡腊龙村。是一座连接云南曲靖宣威与贵州六盘水水城的高原峡谷大桥。于观景台眺望,颇似一座通天接地之桥,非普通言语能够聊表。
北盘江第一桥于2013年动工兴建,于2016年9月10日完成合龙,于2016年12月29日竣工运营。全长1341.4米;桥面至江面距离为565.4米。因其相对高度超过先前的四渡河特大桥,刷新世界第一高桥记录,堪称桥梁史上的一朵奇葩。
(四)
明朝旅行家、地理学家、文学家徐霞客如是说:“天下山峰何其多,唯有此处峰成林。”除此之外,鲜见旁的溢美之词。我琢磨,这或许是那时候交通不够便利的缘由。尽管是“只言片语”,却最解我对兴义的情牵。
好在今人兴建了一座“徐霞客古镇”,以镇溯往,以古博今。古人虽远去,今人皆仰之。
说句心里话,即便没有峰林,兴义这垭腹地于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无法撼动的。兴义的山,有绿水相依。兴义的水,与青山相伴。行于山水之间,令人流年忘返。
山因水而灵,水因山而秀。天洁,地静,清秀,纯粹,幽深,旷世,以至于每一次的吐故纳新都像是灵魂洗礼。
过去我放言:如果不去西藏,简直枉活一世。当下我想说:如果不来兴义,绝对苟活一生。山水相依,组成了一卷和谐惟美的山水画。天地交融,构成了一部旋律优美的诗画曲。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居峰林悦山,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在兴义的两晚三昼,我全然没有异乡客的感觉,浑然地主一般。除了刻骨铭心的山水,错落有致的街区,宽敞流畅的马路,质朴可亲的百姓。人凤和鸣,自自然然,天高云淡,清润如酥。
如果居地可迁,那一定是兴义。如果世袭可选,我一定择兴义。余生,别无他求。
(五)
二十四道拐,具象而得其名。道,依山而且筑,工施艰险。山势陡峭,弯道喘频,故称拐。山脚第一道拐与山顶第二十四道拐间的直线距离约350米,垂直高度约250米,坡的倾角约60度左右。驱车由下至上约需8分钟,由上至下约6分钟。
虽坡陡弯急,但无惊恐之感。居高临下,山峦叠翠,横直连绵,薄雾裳绕,云海茫茫,气势磅礴。
往上仰之,道弯如白龙盘山,好一个“万山飞翠上吟肩,路曲行人似蚁旋”。既有惊心动魄之感,又有心旷神怡之处。向下俯瞰,道拐如游蛇下山,欲饮山脚之泉。
从关隘经过,脚下浮云连绵,烟波莽莽,如入天宇,腾云过海。行悬岩之下,岩瀑飞流之下,恰似“悬岩挂白虹,细雨日飞空。”
明清时代,此处是蜿蜒的古驿道,关口建有“涌泉寺”,寺外设有茶亭,专供路人小憩。寺旁岩壁之上,有“甘泉胜迹”、“云陵山色”、“乌道干重”、“且以饮人”等石刻。鸦关之雄奇,名噪滇黔,明诗曾吟诵“列哉风高仰万山,云空叶积马蹄艰,一为行省衣冠地,便是雄图锁钥关。”
筑道而拐,始于民国24年,也就是公元1935年,次年即竣工。相传,民国16年,也就是1927年,贾善祥奉省主席周西成及贵州公路局局长马怀冲之命进行踏勘。民国24年也就是1935年,由工程师周岳生领队,再度进行勘测设计,同年,由西南公路局局长曾养甫督工动工。建成之后,乃黔滇公路的必经之路。
二战时期,美国的援华物资经过滇缅公路到达昆明以后必须要经“二十四道拐”的滇黔线才能送到抗战前线。不仅如此,二十四道拐是时下中缅印战区交通大动脉,承担着国际援华物资的运输任务。日寇曾多次派飞机对二十四道拐公路进行轰炸,欲截断黔滇咽喉。
同行的兄台嗣后如此感怀:抗战生命线,崇山峻岭间。交通大动脉,贯通缅滇黔。二十四道拐,最具奇险艰。军民浴血战,确保物资援。岁月无情去,战地变新颜。登临观丽景,感怀忆当年。勿忘英雄路,奋勇再争先。
……
在一家妇孺皆知的黔菜馆享受辣子鸡的时候,一首悦耳的歌曲仙然而至,侧耳静听,生生地触碰了我的灵魂。
“我背着装满渴望的行囊,寻觅抛开暑尘的地方,今天与你相遇,眼里释放惊喜的光芒。”
远离了,华北浑浊的雾霾。告别了,东南煎熬的热浪。身临其境拂面缕缕清颂,把酒临风掠过阵阵荫凉。多彩的贵州省,爽爽的黔西南。
其实,早在七天前走出贵阳北站的那一刻,我就从江城的酷暑遁入到山城的舒爽。掠过了炎热的暑罩,我心底的那个妙,简直是无语言表。
远去了,脑海莫名的惆怅。告别了,心底纷繁的琐嘨。背着装满向往的行囊,恋在抖落风尘的地方,北盘江腾着细浪,乌蒙山抖着泥丸。
(2019.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