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雨滴(散文·旗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点点滴滴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发出规律的声响,我矗立在窗前,望着顺流而下的雨水,出神得发呆。
“下班啦”,同事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微笑地对同事挥手作别,继续自己的心思。透过玻璃窗上那雾气茫茫的湿气,听着雨滴的声音,眼前的一切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狂风大作的傍晚,也是这样的大雨傍晚,也是雨滴“嘀嗒”作响,只是窗外的景色没有花坛与园林,而是怒海翻腾的大海……
我所在的部队驻守的海岛,地处东海最前哨,每当夏季台风季节,总会持续遭受强台风的侵袭。
又是一次十二级以上超强台风来袭。傍晚,我正在宿舍里望着窗外的大雨,想想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进来穿着雨衣的指导员,头上戴着钢盔,手里拿着电筒,我明白又有任务了,起身等待指导员的指令。
“走,到各个哨位去转转。”我当即穿上雨衣,背上冲锋枪,戴好自己的钢盔,跟在指导员的身后,一头扎进了风雨中。
通往第一个哨所要翻越前面的一座小山,即使已经在山间筑起了一条宽阔的水泥台阶,然而巨大的狂风裹胁着滔天的巨浪迎面袭来,每向上攀登一步都极其艰难。我和指导员手拉着手,侧步躬身向上,大口喘着粗气,双脚向内呈内八字,这样易于抓地有力,不会被风的巨大推力掀翻,否则就很危险了。
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迎面袭来,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早已睁不开了,雨水让眼睛模糊不清,只能半眯着。头顶上的钢盔和雨帽被雨滴打得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我俩好不容易到了山坡顶端,要是在平时,这里是放眼眺望整个军港的最佳地点,可现在这里却是海风与山坳里的两股飓风交汇的焦点。我和指导员根本直不起腰,只能趴在地上,尽量减少阻力。我们双手支撑着慢慢向前挪动,就像两只大海龟似的在爬行,如今想起来觉得很好笑,可在当时却是真实的故事,一点都不夸张。
下台阶也不轻松,大量的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流动,水泥地变得十分湿滑,不敢迈大步,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下走,还得保持身体向后微仰,避免前倾跌倒受伤。
总算到达位于导弹库的山洞口的哨所,小小的铁皮小屋幸好设在较为避风的拐角,要不早就被掀到海里去了。
哨兵还算警惕,见有人过来,两名哨兵立即从岗亭里钻出,持枪大声吆喝,可是大风大浪的呼呼声早把人的声音淹没,估计是在喊口令,指导员用手电打出灯语。哨兵果然也回了灯语。这是我们海岛驻军要求学习的,现在算是派上用处了。
哨兵对这么大的暴雨我们还来检查很感动,反倒嘱咐我们千万小心,带队的六班副利忠是我的上海老乡,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嘿,你小子身体单薄,当心被吹带海里喂鲨鱼。”
我一拳打在他胸前说:“你这乌鸦嘴,少放屁。”
我们又上路了,第二个哨位在军港的广场上,需要拐过山脚,这是一段危险的路段,一面是开山劈石凿出来的断壁似水泥路,另一头则是汹涌的大海。要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从这里拐角就是停泊着军舰的军港,倘若是早晨或黄昏,广播里传来苏小明的《军港之夜》,真是分外贴切。可现如今这里却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路段,拐角造成的风速加大,海浪咆哮着冲上岸足以将人卷走。
经过这里时,我和指导员紧紧贴着山脚下的山石,双手扒着石缝慢慢向前挪动,身后的巨浪一阵接一阵甩向我们,我和指导员依然采取蹲下移动的方法,让海浪袭扰不到我们。眼看就要拐过山脚,胜利在望了,我心里一高兴,忘却般的站起就向跑。指导员大喊:“别起来,危险。”可是来不及了,还没等我站直,就被一阵飓风吹倒,整个人翻滚着滑向海边。此时用千钧一发绝不过分,指导员做了个原地卧倒的动作,双手“啪”的撑地,左手一把抓住了我背着的枪托,大喝一声把我拉了回来,我就势向里一滚,脱离了险境。
我坐在暴雨如注的地方发呆,心狂跳不止。指导员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到的哨位。位于军港广场中央的水泥岗亭,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圆锥形的岗亭可以360度全方位观察到整个军港情况。
哨兵显然已经发现了正在艰难走来的我们,忙出门迎接。总算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屋,四周的全景式玻璃上依然被雨滴声和瀑布般滑落的雨水包围。我们仨站在小小的岗亭里感到无比温暖。指导员见大雨还是如瀑,风高浪急,就对我说:“干脆歇会,等风雨小些咱在去下一个哨位。”
我点头无语,望着窗外的雨滴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小了很多,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风也似乎为我们这些守岛的官兵的精神所感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呼呼的海风不知溜哪儿去了。我和指导员告别了军港的哨兵,继续前往下一站,履行我们巡逻查岗的职责……
“叮铃铃……”手机响了,夫人来电了:“你怎么还不下班呀?饭都烧好了。”
我恍然从过去的岁月里醒来,赶紧驾车回家。
车窗上,雨滴依然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