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韵】阅读秋天二章(散文)
三
蝉是知趣的,并非天寒可以哑声,就像我每听《白毛女》喜儿那段名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就像寒蝉凄切,或许我的想法太离谱,但我确认,不平则鸣,蝉儿没有不平,是叫得累了。
叫得累?我想到了蝉从眠到破土的漫长生命历程。那年我去山东济宁,那里将蝉作为种植白杨树衍生的一个产业,我了解了蝉是怎样在地下孕育生命的故事。蝉在霜降时产卵,然后钻进树下的土地,一睡至少三五年,济宁的蝉的品种就像是小学毕业了,才破土羽化,而有一种绿翼的蝉,薄如苇膜,透过翼翅看对面的世界,全是绿的,朋友告诉我,有过滤世界的美妙。它的卵眠期达17年,这么长时间沉寂在地下,只为破土吟唱一个夏,为了放飞自己,站在高枝上唱响歌喉,就像上了十六七年学,从小学到大学,为了在社会某个岗位找到位置而涅槃,为了一日放歌生活而破土,幸福的获得,从来不是偶然,真正的幸福不会因埋没因压抑而丧失。黑暗,或许就是幸福的另一种孕育状态,就像窖藏的酒,一旦打开盖封,其醇其香才会是穿越时空而来的。
朋友告诉我,秋风是蝉再生的产床。他们每年春天在树叶刚刚抽芽的时候就喷洒除虫剂,秋末即使有虫子,也只能等待经霜冻死,就是想给蝉卵一个安全的环境,待初夏蝉蜕时捕获一部分,成餐桌上的美味,一棵树下每年可能要有上百的蝉破土,他们留下三分之一,产卵入地,循环不竭。
蝉的生命说来也长,在泥土里不止经年,歌唱天地间的时间却很短暂,他们没有时间纠结生命多长,没有时间计较站在哪棵树上,一心吟唱自己的日子,即使秋色让蝉噤声,它们也甘于接受这个结局,毕竟它们切实地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段歌咏时光。不管时间多么短暂,应该将生命的躯壳打开,歌唱的时刻是一种美,秋风让其噤声时尽管残酷,可还是留下了美声的痕迹,就像“雁过留声”,蝉也是,它留下的是荣夏的旋律。这是蝉的习性,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人生的哲学。佛义里有“一生一会”的说法,蝉与它的舞台相会,它是珍惜的,一旦夏天遁去,这个“会”也就变成了“离”,所以,蝉鸣叫根本不在乎嗓音是否嘶哑。
有一个关于艺术表演技艺的积累与磨砺的说法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不知这个感悟是否来自对蝉的观察,但很相似!诗人贾岛有诗句说:“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是否也在听了蝉声再看手中的宝剑而得到这震烁千古的名句。蝉儿十年哑声,一朝以树为舞台,它还是要一展歌喉,秋风可使之噤声,那是它觉得人们听得厌倦了,便再去修炼吧?我萌生了这样的联想。
佛道有“轮回说”,蝉的阅历不是一个轮回可以解释的,应该是以来生的鸣唱来祭天,然后天地往返。
蝉儿之所以噤声,是为了十几年后的再一鸣惊人,并非不堪秋风寒。
注:①锦灰堆:又名八破图,是中国传统艺术珍品之一,以画残破的文物片段堆栈构成画面,包括集破、集珍、打翻字纸篓等方式。起于元,盛于清末。
2019年9月12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