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云】深秋的童话(外四首)
秋天之魂登上石桥
深秋的风有弯刀的弧度
穿越我的身体,留三分气力
深秋的夜晚想你
我的酒杯在唱忧伤的歌
唱感恩之前饱满的躁动与意欲倾倒
永远学不会醉酒的男子
饮下一整个季节的迷醉
第三个季节站在年岁的中央
收留写诗的,背画架的,弹吉他的
所有秋天的孩子相距不远 站立得刚刚好
平分所有的高天与流云
被我日夜思念的你
依旧在城市的另一端奔波
穿过我的风将同样抵达你
问候过我的秋水将流入你心灵的暗室
路上依旧车多人多
每个日子都有流动的姿容
每一次流动 我都能看见你的脸
◎落单星辰
向我打听车次的女人
与我母亲岁数相仿
但她有一双独特的眼睛和突兀的眉间痣
她的眼睛,黑珠子少白珠子多
她的眼神仿佛时刻在盯着某物
我想,或许是她往下的运命
中年女人劳碌气重,并有关不住的话匣
坐在我身旁,医院 医生 甚至ct机 检查报告
都成为她抱怨的对象
她就在我身边,话每多讲一句
她气场的味道便加重一分
她反复纠结于两年内所做的所有检查以及报告结果
从肺炎到肠胃炎再到无法查出的病情
以及可能存在的不测
可能存在的不测,是今天时辰秒杀她的平静和沉默的元凶
也是引来她心里焦躁魔鬼的药引
忧心忡忡 滔滔不绝的女人
抱怨完病情转而抱怨同乡
抱怨一个富人为富不仁的同时
在话尾肯定另一个富人的不忘初心
中年女人不拜庙堂不敬上帝
当她说出这个话的时候
我感到她有全天下的孤单与无助
仿佛唯一一颗没有及时撤退的星辰
被永远弃绝在人间
女人不停的抱怨加深我对她病情的担忧
女人下车,我惟愿她从此安好
尽管背影并不落寞,脚步也不沉重
检查的准确结果还扑朔迷离
◎燕庄
燕南归,我未归
燕子垒在墙角的窝
反复了多次
有时候也会垒出双黄蛋
将燕子当成朋友的人家是好人家
它们浮游人间
必定成就美好愿景
门口的打麦场
夏季的时候睡满了花生的黄眼睛
它们从前承载所有农民的希望
如今种植的农民越来越少
并逐年老去
秋季紫菜上市
打麦场繁忙而劳动气息浓郁的两三个月
撑起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爷爷是既晒花生又晒紫菜的老人
他坚持到年寿的上限
经历过干完活难以入睡的酸痛
也经历过因耳背被家人邻居嫌弃
甚至恶意吼叫的晚年
爷爷最终寿终正寝
脸上平静而安详
去之时仍旧不和别人计较
依然面带微笑
爷爷是个受人尊敬的好长辈
村里人都喊他一声“叔公”
乡村的故事,始终潜伏在我情感的隐秘处
这里柔软温暖
我用海潮覆盖,用马尾松万年青装饰
心的体温略感微寒的时候
我便拨开海潮,命令马尾松万年青后退
沉入情感的隐秘地带
去唤醒在年少时种下的所有顾盼与憧憬
◎一位
两腮无肉的女子
行走中被那一位抚摸了一下
两腮生出良善和真诚
满脸横肉的男子
攀爬时被那一位支撑了一下
脸上消掉了些许戾气
轮飞廓反的孩子
嬉戏中被那一位疼爱了一下
耳朵里轻涌温顺的稚音
所有命里所说都交在那位手里
命里所说有时候是他不可少的早茶
有时候只是他的稿纸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或者搓圆了稿纸随手而掷
都是出于对他子民的关爱
一生只怀一个宏愿的那一位
为人们操碎了心
◎分解
俗世行走,面目欢畅
日之宠儿不轻易将心事隐藏
而每次回到熟悉的地方
又开始像个惶惶不安的少年
手势在空气里僵硬
低垂的头一直低到地里
到神明面前
拥有最大分量的谦卑
俗世的光环自然消去
俗世的挣扎压在圣经身下
我拥有真正的心安绵长
几个面目常来纠缠
离得开仰慕多年的女子
离不开生活将我拣选将我分解的运命
被掰开多个身体
每个身体的暗流只留给我同一句话
“抬头望天,心怀暖意去掰开云层每一片薄如蝉翼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