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秋韵】人生“痴”处好生活(散文)
小时候,捧着一块冰,不怕冰冷了手,倒怕手上的热气把冰暖化了,想来,一痴也。
小时候下雪了,摊着双手接雪花,雪花在手心很快融化了,心疼得不得了。赶紧缩回双手,就让雪飘在大地上,草丛中。想着这雪花生命是那么短暂,在地上在草丛中生命也许会长久一些,不会像现在,因我爱的热情,她倒迅速香消玉殒了。又愿着这天越阴越冷才好,雪下长久越好,这样降生的雪花也会有了“漫漫”的一生了。又想着这世上的物或人,倒不是被冷漠毁了,是被热情毁了。冷漠反令人学会了坚强,热情培养了依赖,一旦靠山没了,他也就跟着顺势倒了。想来,这是二痴也。
年轻时碰到一个女孩子,现在想来也是姿容一般的一种。但那时就是觉得她仿佛是来点燃生命之火似的,觉得她美艳得不可方物,一动一静皆是美的,正如古语言,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自然是喜欢的不行,努力的去工作着,只想快点多赚点钱,让她过安稳安心的日子,怕她受委屈,什么事也抢着做。然而,世事不是你努力了便前途一片光明,常常努力也和失败相依。姑娘终究忍耐不了平淡,去选择她自己的生活去了。而我竟抛不开,死去活来的样子,像没了灵魂。人家姑娘早已嫁了人,生了子,而我还在痛不欲生。现在想来,真痴也。此三痴。
人到中年,在跌宕起伏的世事面前,倒是波澜不惊了。待人接物不冷漠也不特别热情,倒能做到彬彬有礼,而朋友却越来越少。有一日细究其事,问一特别相好的朋友,回答说:“和你在一起不自在,有局促感”。一语惊醒梦中人。想来人和人最好的关系就是不设防。在一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最好是大口吃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个痛快。想说时没有顾忌的畅所欲言,高谈阔论,念着俗语,说着浑笑话。吃饱了,该打嗝打嗝,该放屁就放屁,想来是最好的。如此,想是最容易交朋友的,朋友也是很容易亲近的,你俗我也俗,大家都俗,自好相予。如果你独自清高,自然别人是看不惯的,你也觉得不入流,渐渐生分了。然而,我又不念于此,有朋无朋,好像无关紧要。只要我有太阳晒,有凉风吹,有一方天空能静下心来,想着闲事,读着闲书就行。自嘲自己,我已修的不惧百年孤独,何必去违于心,媚于俗,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对友情随遇而安,不想改变自己,不想随波逐流,没有同痴者,我独自痴行,想来也是一痴,此四痴也。
有一篇短文,张岱所写,《湖心亭看雪》,少时不懂,及至中年,方知其味。
想那张岱,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而仍出门去看雪,一痴也。
看雪何处不可,非去湖心亭,雪路难行不说,光是去湖心亭的风险就叫人犹豫前行,张岱却欣然而往,只为享受湖心亭幽雅之绝境,寂寞的旷味,二痴也。
看雪何时不可,独选晚上,竞只为看那雾淞沆砀,上下一白,终究不是绝胜之境,何时不可观,三痴也。
及到湖上,也是孤舟倒影,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空旷而寂廖,仍乐而前往,四痴也。
人痴到此处,也是独佳。想是世间人大都聪明,不会再有像他一样只为心中的景,心中的一念,就不顾一切的去行动,想来,也许他认为只有他才这么痴。
谁知,到亭上,更有痴人早到。人和人相知,只在这一刻,已用同样痴的行动表明,倒勿需多言了。
张岱大喜,亭中看雪人也大喜。大喜是有相知,竟同痴如此。痴人遇痴人,喜是当然。
人在痴处更见真性情,人在痴处更易相知。人生所求者,也不过得遇相同痴人一醉吧。偶然痴行,便有应者,能不醉吗!
人的性情各一,而流俗和众的多,痴人少,痴人遇痴人就更少了。相逢同痴,自是快乐事。
我是痴人,行痴事,过痴生活,恐怕像我这样的痴人是没有了吧。或许有,我未碰到,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