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谈金庸小说人物二则(随笔)
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少看了你一眼
——谈谈马夫人的虚荣
相信大家都听过王菲唱的那首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可是你知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少看了一眼,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的事吗?
来来来,我们来八卦一下《天龙八部》,看看金庸笔下的马夫人——康敏。
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丐帮帮主乔峰命运的惊天大逆转,始作俑者就是这个马夫人。
乔峰贵为一帮之主,在江湖上和慕容复并称为“南乔峰北慕容”,武功高强,江湖地位显赫,但在一夜之间,便被丐帮上上下下串通篡位,成为了异族另类、过街老鼠,在江湖上人人得已诛之,只是因为他的身世被揭开:他是契丹人的后代。那个时候的宋朝,可不像现在:五十六个星座,五十六枝花,五十六族兄弟姐妹是一家。那时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时代,契丹人与宋朝人世代为仇。乔峰的身世被揭开后,他的人生便被彻底颠覆了。
可是,为什么乔峰的帮主当得好好的,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被人揭发出他是契丹人呢?原因令人难已想像——因为在人群中没有看马夫人一眼。
毫无疑问,马夫人是个尤物。尤物——就是性感与智慧并存的女人。她深知自己的魅力,也笃信可以让所有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是不是也有点全宇宙最美的自信?可是出了乔峰这个意外,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居然只顾大碗喝酒而不看自己一眼,怎么能让他好过呢?于是,她偷看了自己丈夫——丐帮的副帮主马大元封存的绝密文件,知道了乔峰的身世,找到机会色诱了丐帮举足轻重的两个长老,就让乔峰的命运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女人和男人的关系是很微妙的。男人可以为抢一个女人而发动战争,女人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现在的女汉子们,显然没学到马夫人的手段。她们做什么事情只会亲力亲为,受苦的是自己,受累的也是自己。看看马夫人人家怎么说:“我从小就是这样,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运气好得到了,那么我说什么也得毁了这件物事。小时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纪慢慢大起来,人也聪明了些,就使些巧妙点的法子啦。”
但马夫人的法子以及出发点,现在看起来段位实在是不太高。她色诱丐帮长老,揭开乔峰的身世,只是因为满足自己那点小小的不堪一击的虚荣心。要说段位高的,还要属邓文迪。
这个祖籍东莞的中国小女子,先是色诱了帮助她的美国人切瑞,从而得到在美国生活的机会。后劈腿新男友沃尔夫,经沃尔夫引荐进入耶鲁大学学习,并由他支付了MBA学费。然后在飞机上偶遇默多克新闻集团的时任董事,谋到了卫星电视公司总部实习生的工作。然后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默多克与妻子离婚,17天后迎娶邓文迪。再然后,因邓文迪和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爆出婚外情,与默多克协议离婚,得到了天价的资产。再再然后,人家还在国际大咖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传言她和普京走到了一起。
好吧好吧,我得承认,孔老夫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某些时候是有道理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女人因为虚荣,或者其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女人把自己的命运系于男人身上,本就是一件段位不高的事情。现在的女人,肩能挑,手能扛,逛得了超市,打得了流氓,很多人不必依附男人,靠自己的努力也活得风生水起。
我的同事小兰,七年前得了尿毒症,找到合适的肾源后,换肾需要好大一笔钱。好在她一直头脑灵活,工作之余理财理得不错,顺顺利利做完了手术还没有借款。老公是个按部就班的小公务员,只挣着月月到手的死工资。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之后,又开始她的理财,去年又买了车,今年又换了房子。
对于这样的女人来说,有没有男人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要自己取悦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活出自己的精彩,把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故事的结论是:永远不要看轻女人。
二、人间自是有情痴
——说说百胜刀王胡逸之
痴,在有些时候等同于癖。而关于癖,周国平有一段写袁中郎(即袁宏道)的文字写得非常精彩:
他(袁中郎)说过一句极中肯的话:"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若真有所癖,将沉湎酣溺,性命死生以之,何暇及钱奴宦贾之事。"有癖之人,哪怕有的是怪癖恶癖,终归还保留着一种自己的真兴趣真热情,比起那班名利俗物来更是一个活人。当然,所谓癖是真正着迷,全心全意,死活不顾。譬如巴尔扎克小说里的于洛男爵,爱女色爱到财产名誉地位性命都可以不要,到头来穷困潦倒,却依然心满意足,这才配称好色,那些只揩油不肯作半点牺牲的偷香窃玉之辈是不够格的。
在金庸的《鹿鼎记》里也写了这么一位痴人——百胜刀王胡逸之。他在当年是武林第一美男子,风流英俊,又有个外号叫“美刀王”。他在书中出现时,不过是一枚乡下农夫,白发苍苍,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谁能把一个风流倜傥、武功高强的百胜刀王变成这样?难道会是女人吗?
没错,就是女人。
这个女人不寻常啊,能迷倒闯王李自成,也能迷倒吴三桂,更能让这个百胜刀王舍弃了一切:“她在平西王府中之时,我在王府里做园丁,给她种花拔草。她去了三圣庵,我便跟着去做伙夫。我别无他求,只盼早上晚间偷偷见到她一眼,便已心满意足”。
这个女人把胡逸之迷得神魂颠倒的,便是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
唉,想当年,这百胜刀王,号称武林第一美男子,自也是帅的不要不要的。他也曾在江湖间沧海一声笑: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只因为看到了陈圆圆,便从此退隐江湖,只愿做个屌丝围绕在你身边。情之一字,真是让人难以勘破啊。
陈圆圆有多美,我们没有见过。但她朱唇轻启,唱道:“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却生生地唱进了美刀王的心里。于是,莫使金樽空对月,不修成情痴终不还。
痴情和胡逸之有一拼的,当属金岳霖。
金岳霖爱慕林徵因,虽然她有是夫之妇,但他仍对林徵因表白了,可是女神权衡再三,拒绝了他。被拒绝的金岳霖尊重了女神的选择,他发乎于情却止乎于礼,终生和她比邻而居,把一个铁杆粉丝的忠诚发挥到了最大限度。
金岳霖和胡逸之还是有区别的。金岳霖把对女神的感情表达了出来,既然不能拥有,那就长伴左右。比邻而居,是退而求其次之举。若能抱得美人归,那必是极好的。但胡逸之,是完全怕亵渎了女神,不以自己是武林第一美男子而主动追求表白心意,更不会用自己的武功而巧取豪夺。他只是想能见到女神,远远地偷偷地看一眼,便心满意足了。他所有的希望就只是能伴在她左右,看到她的人,便是艳阳天。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其实,对情能“痴”到什么程度,大多时并不是因为“受”者有多优秀,而是“施”者能做到多好。毕竟很多时候,爱是一个人的事,与对方无关。
我听朋友说起一个人,他和妻子的关系很好,后来他的妻子因为生病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却始终未娶。在家里有一个房间是专门放妻子的骨灰和遗像的,在妻子的忌日,他会捧着她的遗像和她说好多话。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人可以代替妻子的位置,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始终是为她留着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么美的境界。
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的心里你一直在。
其实人生本就是一个过程,对待一件事对待一个人,做了自己愿意做的努力,就算得不到自己的预期,只要心甘情愿心满意足,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