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云】提灯者(外四首)
事实上很多事物需要救赎
比如影子需要跟着主人
比如一条路,需要豁然开朗
看不清表情,走路的姿势
那个试图改写孩子姓氏的母亲
从夜色的模糊中辨别出孩子的面孔
那些重复的动作,像升起的亮光
而我也反复回头,引领着自己的孩子
喊着他的名字
“不要误入歧途,不要错过青山”
我们都是夜行者
在身体里寻找着出路,并握紧花朵
把一束一束的光送到人间
像落叶,回望着生
◎乡村水泥路的青春
我说多像在万物之上,摒弃旧时光:
那些原始的落后,泥泞,荆棘
甚至卑微与脆弱
那些铺路人,留下一条平坦的路就走了
以及灌木丛的碧绿,鸟语花香
银铃般的笑声
络绎不绝的是农用车,拖拉机,小轿车,货车
“另一种世外桃源,浑然天成……”
阳光金灿灿地铺开,一部分落在城市
一部分就落在这里了
像一条绳子缠绕着半山腰,与云朵极近
有灵气。多年轻:穿着绿衣服,红衣服
“阳光漏下的金钥匙
打开泉水叮咚,硕果累累的大门”
◎丰收
“那些空白终于被填满……”
我暗自高兴。这个秋天并没有谎言
我和母亲在谈话时
弟弟将一袋一袋的谷子,堆在楼上
好像整个秋天都回来了
并不用祈祷:天空那么蓝,云朵那么白
阳光多好,“每天都是收割粮食的好天气”
我是从东院跑到西院的
我的任务是,把晒在水泥地板上的花生
翻身。再晒。然后装进袋子
而母亲顾不上做什么
除了不停地数着她心爱的粮食
一大袋一大袋的粮食
◎鱼和鹅卵石的衔接性
“彼此没有危机感,没有错过月光”
鹅卵石躺在河畔,水底
鱼便留恋不舍
多好的开场白
仿佛水里坐着多年不见的亲人
那些鱼有脚步声,有一些愿望
一些愁苦
“又多像中毒,生死不离”
于是,它们起了菩萨心肠
在波浪里
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对方的心事
◎潜行
一些事物莫名地出世,比如花园
又有一些事物莫名地消失
比如花园里唱歌的蝈蝈,扑翅的蝴蝶
十指相扣,我们牵着手。岁月是把锋利的刀
那些扉页,母亲的初吻,转眼就被掩藏起来
我们挑着重担,人间的水与忧伤
而我们是刀下之客
“请清脆的鸟鸣继续,请美人蕉依旧盛开”
我向前走,不停地呼唤。温柔而固执
肩上依然是四季的枝条,河流的沉淀
不紧不慢,我们行走于尘世,落叶间
并痛苦地长出相思
一路遗忘,一路铭记,这些都存在于风中
悄无声息
201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