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英雄程胖孩(纪实散文)
因为程胖孩能掌握市场行情,了解当地群众和外地百姓的需要,又能严格管控内部,所以他负责的供销业务蒸蒸日上,每年利润相当可观。
六、“活则岭五道爷”心系百姓
程胖孩工作上一丝不苟,生活中却心系百姓古道热肠。
那时供销社已经不再分红,为了回馈老百姓,程胖孩和供销社主要领导商定,每月确定一天为赔售日,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按进价出售,不加运费和利润,社员凭证限量购买。日常老百姓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那天又赔售呀,家里用的煤油快没了。”“后天赔售日了,这回得记得买点盐。”“娶媳妇呀,得趁赔售日攒点棉花了。”赔售日每月给老百姓一定的让利,减轻了老百姓经济上一部分负担,成了老百姓期待的日子,
崔绑孩家和段福军家两家贫穷,过年时大眼瞪小眼—干瞪眼没办法。程胖孩了解情况,和任四孩两个人商量,“大家都过年了,总不能把他们两家搁到年这头吧,咱们给他们送点过年的东西去吧。”大红春联贴起前,他们拿着几斤粉条、豆腐送到清炉冷灶的两家去,直把两家感动得热泪盈眶:过年孩子们总算也能有一顿像样的年饭了。
崔恩堂母亲早逝,家里两个光棍汉,没有个女人料理,生活实在过得艰难。程胖孩去麻池沟下乡送货,看到了善良能干的姑娘秀仙,觉得两人很是般配,就牵线搭桥给恩堂张罗回来,做了媳妇。
有人说:“老程就是‘活则岭五道爷’,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他。”程胖孩能干、热情、豪爽,又喜助人为乐,在监漳成了大家都信得过的人,很多难办的事情,只要有他出面,八九不离十能办成。
村里正月十五要闹红火,买扇子、买高跷,成立小戏团买衣服、锣鼓铙镲等都需要钱,社员们都说:“快去供销社找程胖孩,他准能攒起钱来。”程胖孩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几个精壮后生,背着几个大布袋,崔家三升米,暴家五升米,就这样在村里走了一天,需要的开支全部筹齐。谁家出了多少登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笔开支也记得清清楚楚。四月十八村里唱戏,程胖孩还曾把当时最有名的专一团写回来,全村人高兴地拍手叫好。
谁家夫妻、婆媳闹矛盾了,程胖孩抱个水烟袋就去了,一说准能调解好,人又送了个雅号“人民调解员”。
直到今天,程胖孩的故事还被监漳人广为流传。
七、身廉洁不染尘
程胖孩廉洁奉公,虽有很多便利为自己和亲人牟取利益,但他却坚守原则,不为所动。供销社卖有很多糖块,一分钱一个,眼馋的儿女常常叹息:“合作社里那么多的糖块,爹爹怎么也不给我们拿一块回来尝尝呢?”
1955年秋一日,程胖孩赶着一只眼的骡子到洪水进货,进了满满一车的砂锅、碗、盆,还有几张耢,车行到蟠龙老寨上大坡,那头骡子突然受惊,只见它前蹄腾空长嘶一声,然后狂躁奔跑,坡陡弯急,程胖孩无法控制,被甩到坡上,满满一车货物顷刻翻侧,锅碗瓢盆稀里哗啦摔了个粉碎,急速翻倾的胶皮车从他腰上碾过,他瞬间不能动弹。
乡亲们把他送到蟠龙医院,医生诊断为腰椎受伤,回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起身。躺卧在床的一个多月,主任任四孩觉得他因公受伤,就从供销社拿了几斤鸡蛋、几把挂面去看望他,在发工资的时候,程胖孩坚决让从工资里扣除了这些费用。
身体略有恢复,程胖孩就上了班,只是再也不能做赶车采购销售的工作了。监漳供销社和上司供销社1958年合并,1961年又重新分开,分分合合,主任书记换了几个,程胖孩始终是供销社副主任,负责业务。监漳供销社几经折腾,又因有的土坯房年久失修,房屋不够使用了。1961年程胖孩开始考虑为监漳供销社修房建屋的事了。
程胖孩是个急性子,工作作风始终是泼泼辣辣,说了算,定了干。修房子的事和供销社主要人员商量妥当,立即投入施工。雇佣监漳拐大胖为大工,职工中除了留下女职工站柜台外,其余人全部打下手参加修房。他挺着伤痛的腰和大家一道劳动,裤腿高高挽起,卷到膝盖以上,露出小腿上根根冒起的青筋,哈哈大笑着和大家一起搬砖和泥,实在支撑不住了就拔出裤腰上掖着的烟袋,一屁股坐在尘土飞扬的墙根休息一下,顺便用袖子擦擦嘴上流出的口水,惬意地吸几口过瘾。几个月辛苦扩建了营业门市部,还盖起了伙房、库房。
有人背后给他出主意,“每天经你手收支的数额不少,现在又给供销社修房盖屋,趁机捞点油水,把自己家里也修缮一下吧。”程胖孩一家六口人,只有一间窑洞和一间西房,孩子们马上又要结婚,实在是急需修房盖屋。可是程胖孩正色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廉洁奉公。咱可是社会主义的一根圪扎(俗语,指细碎的小枝,代指极细小的东西)也不能往家里带。”
程胖孩几十年如一日以供销社为家,多年操劳四处奔波,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休息是个啥东西。人毕竟是血肉之躯,身体经不起过度透支,1963年农历十月程胖孩感觉吞咽困难,一检查发现是食道癌。
手术后的程胖孩身体非常虚弱,一顿只能吃一小酒盅的饭,四个孩子轮流照顾。当时除了大儿子在邮电局上班,剩下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都在家务农。眼看父亲病得厉害,大女儿就想趁父亲还有点威望,替自己安排个工作。程胖孩多年经营供销社,德高望重又管理着具体的业务,安排起用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就在前几年,同村的魏五成,父母早亡,生活困难,他还和任四孩主任商量,安排他来供销社上班,吃住都在供销社,解决了他生活中的困难。
孩子们看自己的父亲安排别人工作却不考虑自己,满腹怨言,“别人总是先考虑自己家孩子,俺这个爹总是先考虑别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大女儿提出这个问题,程胖孩沉吟良久,他也想让孩子们有个体面的工作,生活过得好点,可是供销社现在不缺人手,怎么能随便把自己孩子塞进去给公家增加负担呢?他叹口气说:“孩子,你们在农业生产队劳动一样是给国家出力。”此后再没提过安排工作这件事。多年以后,每每看到别的老人领退休金,农村务农的大女儿总是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哎,其实只要我爹爹同意,我也可以成为供销社工作人员,现在一样可以领退休工资。”小儿子也说:“俺爹心里只有供销社,思想太纯粹了。”
手术回来后,他还在工作岗位上继续为供销社服务了两年,1966年退休。
在和病魔斗争了整整十年后,1973年农历正月初六上午,程胖孩走完了他辛苦奋斗的一生,享年67周岁。
程胖孩从旧中国时期开始经商,后来创办监漳供销合作社,解决老百姓生活和生产中的困难,支援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进入社会主义阶段,他又大公无私地支持合作化建设。一生中,他把全部的精力和才智都奉献给了监漳供销社。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成为共产党员,那是唯成分论时代造成的遗憾,可这个遗憾并不影响他为社会做贡献。他从没有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却用毕生的行动践行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他毫不利己,只做利于老百姓生活、生产的事,做利于供销社集体利益的事,做利于监漳经济发展的事。他这种毫无自私自利之心、高尚、纯粹的精神,在监漳供销历史上,竖立起了一座至今无人跨越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