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今夜无眠(散文·家园)
夜已经深了,手机屏上的亮光还在一闪一闪地炫耀着。聊了多长时间的天,她也不记得了。胳膊酸软的,脖子也麻麻的。
把手机晾在枕头旁边,任光点不停地跳跃着。闭上眼睛,让有些疲劳的眼珠子在眼皮里安静一会。
跳脱了那么多网友的包围,把手机定上静音。让这个世界真的属于自己吧!
自己的世界里,各式各样的网友们纷乱在迷幻的梦境里,用各种谄媚的语言和礼物让公主似的自己心花怒放。她把他们安顿在自己需要的角色中,让他们像奴隶一样任意驱使。
年过四十五岁的小艳,还生活在众星捧月的少女时代。自己很美,很年轻。把梦尽情地弥散吧!像云,像雾,又像风。尽情地挥洒在网上吧!那里收获的鲜花和掌声才是自己最需要的。
她睁开眼睛,手机上的蓝光还在跃动。不去理会它,加长的眼睫毛和做成的双眼里撩拨着整容之后的美丽。模糊的光线中可惜了那份妆扮。发到手机上的影像吸引了众多的粉丝。可回到家里之后,一股莫名的寂寞随之袭来。
回到过往吗?生活时光是永远回不去的。她也不想深陷在那场婚姻的阴影中成为期期艾艾的离落人。她想成为一个被真正的幸福圈定的幸运女生。为了它,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可她却不会后悔,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
可心里,又浮现出了女儿的身影,都二十好几的大闺女了,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却如同隔着海角天涯,还有小女儿。其实,她一直很爱她们,记挂她们。只是为了追求真正的爱情而将亲情彻底淹没了。
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了。唯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到孩子,想到那个和自己甘愿相守到老的男人。
他不是一个坏男人,勤劳,朴实,过日子。靠着出色的木匠手艺,在外挣钱。被小家庭温暖得像吃了蜜一样的自己,把身心投入了家的温馨之中。那是一个多么普通而又幸福的家呀。
她嘴里又一次呼唤起了两个女儿的名字,多希望他们来陪陪自己。
月光透过窗上的玻璃,把蓝色的光映射到了雪白的墙上,玻璃的线条和窗棂的格子也是那样的清晰。有多少个夜晚,自己曾经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哄着孩子入睡,旁边,还有微微打着鼾声的他,那个相貌英俊脸上有些黝黑的男人。
男人啊!男人!那个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像一曲流入远方记忆中的歌,被风带走,被夜朦胧。她真的爱过她,用白头偕老憧憬过自己的未来。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冷冷的,像是男人冷冷的目光。不知什么时侯变得这个样子。男人是善变的,可现实真的是那个样子吗?
一个偶然的事件,让那个叫作永的男人进入到她的心里。那个清瘦,善谈的男人,虽然没有自己的丈夫那人强健的体魄,却有些让村里所有的人都羡慕的差事。一村之长,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村子里也够得上是鼎鼎大名。
生活在这里将近四十年的自己,在一次补助款的申请和领取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巨大的威力。她被眼前这个拥有着全村最高能力的人折服了。情愿做一个他怀中的波斯猫。用女人独有的魅力来古惑这个男人。
女儿呢?丈夫呢?她追求的目标和欲望中都不想失去。她情愿做一个地下情人在丈夫和永之间周旋。
看过太多的电视剧,自己仿佛成了被几个男人宠着的主角。渐渐地,这个世界仿佛都在为她的心计旋转。周围的男女们都成了被主角兜兜转转的愚人。
自己的老公干完了几个月的活回到家里。她殷勤的笑脸和温存的话语将所有的一切都遮盖得天衣无缝。抽出空来,自己又回到那个让她割舍不掉的永的怀里。
终于,她发觉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那个专注于没完没了家务活的女人终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变成了一只被宠坏的小娇莺。
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个温柔,懦弱的丈夫终于变成了一只怒不可遏的狮子。排山倒海似的谩骂和老拳之后,她完全地变成了一只孤零的落雁。去向何方?难道真的就离开自己二十来年的家和可爱的女儿吗?面对这可怕的后果,她退却了。她苦苦哀求那面色扭曲的丈夫,希望留下来让这个家不至于破碎。而自己也声嘶力竭地发下誓言不再和别的男人来往。
那个如狮子般的男人,心成了冰冷的石头。任何风雨都难撼动半分情感。
伤心欲绝的艳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家门,女儿的哭叫和丈夫的愤怒就像那场冬日的夜雪,压灭了心头星星点点的亮光。
她敲开了父亲的门,面对着那张惊异苍老的脸,自己又不想说什么,只用小两口生气了推搪一下。再后来她就离开了家,开始了独自的飘荡的生活,完全退却了昨日的本色。抽烟,喝酒,买高级化妆品。混迹于社会中,与形形色色的男人潇洒在醉生梦死的生活中。
月色渐老,窗棂的线条越来越模糊了。她痴痴地看着窗外,希望把月光留下来,在朦胧的清宁中,自己的世界不会有太多孤单。月宫嫦娥也寂寞,那里的玉兔、吴刚还有开满花的桂花树。那女主角的恋人呢?由于她吞下了飞天的神药而使自己和后羿天地两相别。
而自己沦落成这样,这能怪谁呢?她没有勇气打开屋门走出院子和蟾宫中的那个悲催的女人对话。桂花树飘落的香气迷醉了世人的眼睛,也迷住了世人的心窍。
阿艳翻了一下身,萦绕在身边的思绪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灵魂。
嫦娥奔月,被流传了千万年。而自己呢?同样是这月下的女人却活在村人一个个的白眼之中。自己也不想被过往的牢笼所束缚。也不想活在村里大多数女人那样的普普通通生活里。自己要逃脱尘土的弥散和汗水流在面容时的刺鼻味道。要让自己的后半生过得更优越更像都市人。
蜗居在父亲的老房子里,唯有网络上的感觉才会让自己的梦想实现。自从几天前回到家里,她觉得自己超脱了许多。几年来,婚也离了,孩子们也和自己疏远了。漂泊各处偶尔回到父亲的家,除了听到父亲的唠叨之外,就是院落中那凄凉的晨霞和暮阳了。
月光,完全不见了踪影,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阿艳又一次感到了孤独。
父亲的叹息声隐隐传来,打破了黑暗的静寂。她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摸了摸枕头旁边,拿起了手机。点开屏幕,点开朋友圈,那个熟悉的朋友立马回了个幽默的表情。她笑了,刚才所有的一切烦恼化作了云烟被窗外的风吹到了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