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世间】我家的那面土窑(散文)
我常常会想起儿时我家的那面土窑。窑门朝东,门前的院子在左邻右舍的夹峙中,窄成不规则、细长的一溜,住一家人倍感局拘和不自在。
院中的物影至今我都记得真切。家中仅有的这面土窑,窑门南侧开,窑面子塌成了豁落,父亲却无力修整,经烟熏火燎后煞是难看,也十分的不安全。果然一个黑夜便垮塌了下来。睡梦中我被抱出,村人都跑来了也没叫醒,睡的看来确乎老实。家里人躲过一劫,父亲再也不敢大意,在邻里帮衬下很快錾修齐了窑背。土窑很深,大概有十五、六米,一个枝条编成、被烟熏黑了的麦囤,将窑分成前后两半部分。前半部分,用麦秸泥压光了墙面,一进门盘了土坑,铺了地砖,垒了灶台,放了水瓮,支了案板,靠窑门再摆放一副旧桌椅和一个大板柜,就成了全家人日常生活起居的场所。麦囤后的部分,原是喂牲口的所在,农业社牲口归公后,就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掏粪形成的大坑始终都未填平,黑呼呼我们不敢去。右侧堆放的几十根木料,原是预备盖房用的,可由于家境的困顿,数十年都没有盖成,好长时间都码放在那里,反成了我们家里最值钱的家当。后来生产队清收欠款,木料里的大梁就被抬去过。窑的内边还有一个小套间,安置了一台不常用的织机,一进窑门就可以瞅见,显得杂乱无章,掩饰性地安装了一副破旧的门框,遮掩的不那么难堪。
窄小屈狭的小院北侧,靠窑盖了一小间一坡水的瓦房。向阳,门窗齐整,收拾亮堂,算是我们家待客的“雅间”,家中来了客人一般都住于此。记忆中的小瓦房曾有过两次重大接待活动。一次是七十年代修南干渠,小瓦房很荣幸被选作南边一个公社的工地卫生所,住过一个眉清目秀、很招我们小孩子喜欢的女医生。她的男朋友看她带来香瓜,我腆脸,她们吃,也蹭吃了不少。另一次是我十多岁前曾未谋面,只听父母亲经常提起,我那在外干事当官的五叔父,有一年因为家务事回家,也住进了小瓦房。院子进大门南首稍宽阔的地方有一颗大枣树,秋天枣儿红漾的季节,我们兄妹几个禁不住,常拿杆儿打着偷吃。枣树边有一个地窖,记得有一年我和哥哥养的兔儿走丢后过去了好长时间,冬天红薯下来,收拾地窖存红薯,才从地窖中找到已然化作白骨的兔子,我哥俩也明白兔子丢失的所在,不再“怀疑”别人。
小院大门开在东北,门前有一棵香椿树,每当春天吃不上菜的季节,我家总有鲜嫩的香椿芽儿吃,也拿去集市卖,换回家里很缺的几块零用钱。我的父母亲都已年迈,大姐、二姐相继出嫁,三姐、哥哥、我和妹妹尚未成年,家里缺少劳力,父母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为人都很谦和,是村里公认的老好人。香椿树总长得郁郁葱葱,周边会冒出许多小树苗,被父母亲用圪针刺围了,以防牛羊啃吃,等到长高,邻里亲戚们就会前来挖去移栽,父母亲无论谁要都慷慨与之。他们的行为影响了我,潜移默化成了我一生做人的准则。
生活在这被称作“夹巷院”的狭窄小院,我们兄妹找到了许多儿时的快乐。春天燕子衔泥来到小院的时节,路边的桃杏幼苗会破土出,我们放学路上发现,立马挖来捧回家,用瓦片遮阴了在院子里移栽,憧憬从此便可以吃到桃子和杏,却从未成功,终究没有种出一棵开花结果的桃杏树,只能算是“儿学种桑”瞎胡闹,不过平添了儿时的乐趣罢了。家里养了猪羊,盛夏割草拾柴回来,满头大汗,常常不顾劝阻,一头扎进凉窑,舀起瓮里的凉水就咕咚猛灌一气,害得肚子痛,头发烧,在炕上乱打滚,吓坏了母亲。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们随父母在院子里划着生产队分来的玉米窠,栽杆,串成一垛垛金黄色的“宝塔”,矗立在院里,小院顿时有了诗情和画意。房檐下的柿子这时已经红透,每每忍不住上去摘几颗,馋涎欲滴送进嘴里,享受那瞬间柿入喉的丝丝甜意;冬季天冷,我们围坐在暖烘烘的窑中,夜里剥玉米,玉米粒在手中的哗啦声,伴随着笑声,大人们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史阙疑的故事就是那时听得,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忘却,写进了书本。而最快乐的要算过年,到时就有新衣服穿,好吃的,这些都是平时享受不到,所以格外盼着过年。除夕会守岁,静等着新年的到来,枕边父亲会放一毛、两毛的压岁钱。
如今,我家那只有一面土窑的院子早已废弃不再住人。取而代之的是,我住进了城内宽敞明亮的钢骨水泥楼,房中电脑、冰箱、彩电、空调一应俱全。然而现代生活的舒适,并不能使我轻易将土窑从记忆深处抹去,因为它毕竟记录了我清贫而快乐的童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那里我知道了生活的来之不易,无论何时都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
一九九六年初稿
二〇一九年修改
"明亮的" 及其后面的字词均被忽略,因为百度的查询限制在38个汉字以内。
我家的那面土窑-天天快报
如今,我家那只有一面土窑的院子早已废弃不再住人。取而代之的是,我住进了城内宽敞明亮的钢骨水泥楼,房中电脑、彩电、冰箱、空调等一应俱全。然而现代生活的舒...
kuaibao.qq.com/s/20190... - 百度快照
问好作者,看此文跨度时间很长。但是作品已经隽永令人回味。希望作者能将更多的原创首发作品支持晓荷社团,敬茶。